這句話說得蘇群一陣尷尬:「那個,二老爺取笑了,不瞞二老爺大公子,下官其實是奉命前來,潘大人今兒剛到任就讓下官調出宋知縣的案卷來瞧,瞧過之後問下官何以這案卷之中無有相關人的問訊筆錄,也不見仵作的驗屍記錄,說如此查案再過一百年也查不清,便遣了下官來請二老爺到衙門走一趟,當然,若二老爺不方便,改日也無妨。」


    二老爺:「聽著這個新來的知縣倒是個明白的,人是在我府中花園死的,自然要問我才對,還改什麽日子,這就去,隻要能盡快破案還老夫一個清白,一天跑一趟衙門老夫都認了。」說著站起來就往外走。


    顧赦搖頭失笑,他二叔這個數年如一日的急脾氣,能忍到今兒實在不易,而自己也想瞧瞧這位雷厲風行的潘大人,是真又本事還是做樣子的。


    叔侄倆跟著蘇群回了縣衙,潘清正支著額頭琢磨宋之謙這個案子該從何處著手,二老爺要問的,筵席中的一眾人也需挨個問,還有許驗看宋之謙的屍首。


    想到此,讓淩霄叫進來個當差的小廝:「你去把仵作給本官叫過來。」卻見那小廝一臉為難,不禁道:「怎麽,難道這龍溪縣竟沒有仵作?」


    小廝道:「回大人話兒,之前是有個薛仵作,可一出了宋大人的案子,薛仵作便尋借口辭了差事,帶著老婆孩子回老家了。」


    潘清:「他老家是何處的?」


    小廝:「聽說是河南安陽縣的,而咱們縣衙就這麽一個仵作。」


    潘清:「既然仵作出缺就該盡快上報填補。」


    小廝:「本來是該填上的,可因宋大人的案子,誰也不願意來,才空了這些日子。」


    潘清:「宋大人的屍首現在何處?」


    潘清話音剛落就聽外頭一個聲音道:「在我顧府的冰窖之中。」


    潘清抬頭不禁一愣,蘇群引著一老一少兩人進來,老的應是顧家二老爺,少的卻正是白日裏那個被偷了錢袋子的俊秀公子,他怎麽會來衙門,難道他也是顧家人?觀其年紀風度,莫非他便是衛九跟小侯爺倍加推崇的顧家家主顧赦。


    顧赦也是一愣,長喜已經驚呼起來:「是你,你怎麽在這兒?」


    顧赦臉色微沉:「放肆,退下。」長喜忙低頭退後。


    顧赦拱手:「下人無理,不識大人真容,還請潘大人莫怪。」


    潘清:「有道是不知不罪,本官也未想到這麽快便又與公子見麵了。」


    二老爺看了看兩人:「阿赦你見過潘大人?」


    顧赦:「兩個時辰前在鼓樓下,長喜的錢袋子被人偷盜,虧得潘大人出手才抓住了小賊,當時隻道是位聰慧絕倫的公子,不想卻是咱們龍溪縣到任的知縣大人。」


    潘清:「公子謬讚了,聰慧絕倫實不敢當,隻是本官捕快出身,若是連小賊都分辨不出,豈不荒唐。」


    顧赦挑挑眉,對這位新來的潘大人好感又升了幾分,就算裴光如今官至尚書,對於捕頭的出身也是忌諱,若是誰敢當麵提出身,過後必遭裴光的報複,可見其心胸狹隘,而這位潘大人,不禁不忌諱,聽她語氣,仿佛也還帶著幾分自豪,如此坦蕩,怎會是心胸狹隘之人。


    潘清雖已才道顧赦身份,卻仍象征性的問了一句:「這位是?」


    蘇群忙道:「這位是顧府的大少爺也是顧家的家主。」


    潘清:「原來是顧少爺,失敬失敬。」


    顧赦:「潘大人客氣了,顧某不過一個滿身銅臭的生意人罷了。」


    潘清:「隻要生而為人都離不開柴米油鹽,餐風飲露的哪是神仙,紅塵萬丈,何人不是滿身銅臭,且顧家長積善德,憐弱濟貧,若我大魏的生意人都如顧家一般,何愁不海清河晏。」


    顧赦:「聽君一席話,真令顧某相見恨晚,今日匆忙,改日顧某在家中設宴請潘大人務必賞光。」


    潘清笑道:「顧少爺乃漳州人傑,便不請本官也要登門拜訪,隻是需得先把宋知縣的案子查問清楚,這案子耽擱了許久再不能拖了。」說著看向二老爺:「二老爺剛說宋知縣的屍首在您府上?」


    二老爺:「漳州本就天氣和暖,宋知縣死的時候更是在盛夏之時,若不善加保存屍首,不出幾日便會腐爛,當時龍溪縣的仵作請辭回鄉去了,府衙的仵作托病不出,無人驗看屍首,偏偏宋大人又是在我的花園子裏中毒身亡,若屍首腐爛無法辨認,此案查問不清,這謀害朝廷命官的名頭,豈不要落在我頭上,在下也是無計可施才稟明知府大人,把宋知縣的屍首暫放在我府中的冰窖之中。」


    潘清暗暗點頭,這位顧老爺別看是個急性子辦事倒穩妥周密,且是個明白人,知道這案子越早查清對顧家越有利,那些含糊其辭和稀泥的,是打著為顧家開脫的旗號,實際上是想借著這個名目好向顧家要好處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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