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響,李舞揚微愣了下,看到站在門口的他,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更沒有血色。


    兩人一陣無語,隻是靜靜對視,沉默在房裏布下一股憂傷難解的氛圍。


    「你……」半晌,她鼓起勇氣,柔聲的打破這份沉寂,「回來了?」


    他深沉的眸光鎖在她身上,不言不動,隻是看著她。


    她睜著雙眼與他對望,看進了他難測的瞳眸深處,卻看不透他心裏的想法,惴惴難安,「你見到和卓了?」


    「嗯。」他的回答簡短。


    聽著他沒有起伏的語調,她的心直直往下沉,眼神一黯,「那現在該是知道我……」


    「我將東西全都退回給他了。」他驀然打斷她的話,幾個大步走到她麵前。


    看他靠近自己,她下意識的縮了下身體。她已經沒臉再待在他身邊了。


    瞧出她的退縮,他心一痛,伸手將她圈進自己懷裏,灼熱的唇跟著吻上她柔軟的唇瓣,兩人的氣息交融。


    他溫暖深情的舉動使她的心跳狂擂起來。


    「你……」他的態度使她糊塗了,他該是知道了真相,可這樣的柔情卻是她始料未及。


    「噓!沒事了。」他溫柔的在她耳際低喃。


    「沒事了……」她抬起頭,水汪汪的眼裏寫著無奈的傷痛,也有莫名的困惑。


    她怯怯的眼神令他心一緊,連忙又抱緊她,就像怕失去似的。


    「是,沒事了,娘子。」他以她能聽到的聲音耳語。「舞揚……不管別人說些什麽,你就是李舞揚,是我的娘子。」


    縱使全天下皆笑他自欺欺人,他也不在乎,隻要她不說出口,他可以為她愚昧自欺一生。


    她胸口一陣疼,雖然隻是簡單的幾個字,但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深遠。隻要她不說,她的過去可以是永遠的秘密。


    終於,壓抑許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摟住了他的頸子,激動的低喃,「對不起、對不起……」


    他抬手輕撫她麵頰,抹去她的淚,「別說對不起,與你無關。」


    感動還有苦澀在她心中百轉千回,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不再言語。


    【第九章】


    過去的真相就被兩人自欺的埋在心裏,隻是再怎麽逃避,該來的總是會來。


    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聽聞狐主現身消息的狐族長老,帶著一行人進京求見,可卻撲了個空,下人們說柳若雲人一早就到謹王府去了。


    聽到這個回應,長老臉色微變,隻好帶人轉向謹王府。一經通報,他立刻被恭敬的請進王府裏。


    「老爺爺!」李舞揚一看到進門來的慈祥老人,不禁嘴角微揚。


    長老有些顧忌的看了她一眼,下意識閃躲著她和善的目光,逕自看向坐在廳上的柳若雲。


    「狐主!」多年未見,一看狐主果然安在,長老忍不住心頭一熱,聲音竟有些哽咽,「真是您……老夫不是在作夢吧?」


    「長老,」柳若雲眼底也閃著水光,伸手扶起長老,「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長老抓著他的手不放,「這些年來是狐主受苦了才是。」


    「說受苦倒言重,不過就是成了一個法力盡失的尋常人罷了。」他揮了揮手,口氣輕描淡寫。


    「法力盡失?!」長老皺起眉頭。


    「放心吧,這隻是暫時的,現在雖還沒回複十成的功力,但至少已有七八成能耐,相信假以時日便會全部複原。何況現在還有岩楓這個妙手神醫在此,我不好也難啊!」柳若雲半是安慰半打趣道。


    長老看向坐在李舞揚身旁的柳岩楓,目光一整,頷首行禮,「穀主!」


    柳岩楓對他輕點了下頭。


    「長老怎麽會突然進京?」柳若雲定睛看著他,「你該明白,這裏是和卓的地盤,是我狐族危險之地。」


    「老身明白,隻是……」他歎了口氣,有些為難的看向一直沉默的柳岩楓。


    柳岩楓敏感察覺長老望向自己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他淡淡的開口,「長老進京,莫非跟我有關?」


    「與其說是跟穀主有關,不如說是跟郡主有關吧。」


    「我?」李舞揚困惑的眨了眨眼。


    「如意……已將當年滅我狐族那位道人的家人擄來了。」


    聽到這句話,李舞揚臉色轉白,立刻緊張的看向柳岩楓,這件事她幾乎都忘記了。


    「人呢?」柳岩楓的語氣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在夢魂穀嗎?」


    長老沒有回答,意味深長的看了李舞揚一眼。


    他這個眼神,使她胸口一緊,呼吸微窒。


    柳岩楓見狀,輕握住她的手,而她白著臉,就見他幾不可察的對她輕搖了下頭。


    不能說嗎?她不由自主拉緊他的手,尋求支撐的力量。


    長老雙眸微斂,聲音低柔卻極具殺傷力,「因為茲事體大,所以我把人帶來了,現在就在外頭的馬車上。」


    「把人帶上來!」柳若雲率先做了決定。


    「不!」柳岩楓忍不住脫口而出,「把人帶回夢魂穀,這事等殺了和卓之後再談。」


    柳若雲目光射向他,對他的激動覺得十分古怪,他鮮少看這個孩子如此失態。


    「老身也認為把人帶上來並不妥。」長老附和道。


    「理由是什麽?」柳若雲沉下臉。


    「因為這裏是謹王府。」長老目光落在柳岩楓身上,不由得感到失望起來。穀主的態度擺明了……「穀主,難道您已知情了?」


    柳岩楓冷著臉,沒有答腔。


    「狐主,這人是……」長老一頓,麵對柳若雲索性直言道:「謹王爺的庶妃,司徒伶。她人現在就在外頭的馬車裏,之前病重時,穀主還曾出手相救過,但現在看來,應是已離大去之期不遠了。這一路上她整個人昏昏沉沉,昏迷的時間比清醒還長,怕是撐不了多久,偏偏她嘴硬得很,不管怎麽問,她什麽都不說。」


    看見長老說話時的冷漠,李舞揚心一擰,深深看了柳岩楓一眼,再也顧不得其他,抽回自己的手,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但她人才接近馬車,就被薑如意擋了下來。


    她原本就不喜歡她,現在更擺明了厭惡她,「沒穀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李舞揚一把推開她,著急的爬上馬車,果然看見蒼白著一張臉、躺在馬車裏的司徒伶。


    「伶姨?」她輕喚。


    聽到這熟悉的叫喚,司徒伶吃力的睜開雙眸。「舞揚」看到疼愛的李舞揚,她揚起嘴角,朝對方伸出手。


    李舞揚立刻抓住她發涼的手,將她扶坐起來。


    伶姨虛弱的模樣使她泫然欲泣,過去種種霎時湧入腦中。


    「伶姨……」她聲音中有著難掩的哀傷,「怎麽會這樣?」


    「別哭……」司徒伶氣虛地低喃,「別哭……」


    抱著伶姨,李舞揚明白有些事她雖不想問,卻不得不問。「伶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我爹……真的殺了岩楓的娘嗎?」


    被薑如意擄來的這一路上,司徒伶雖然已病得不輕,但沒有糊塗,她與王爺本以為可將舞揚托付給深情的柳岩楓,可惜造化弄人,沒想到他竟是太子與狐妖之子,正是姑爺當年唯一手下留情的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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