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她滴水未進,嘴唇幹的脫皮。沈思弦強撐著半步也不肯挪,一直到黃昏十分天空突然一個炸雷,下起了瓢潑大雨。


    沈思弦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濕,她抹了一把臉,眼前卻越來越模糊。


    禦書房的門終於開了,宮人撐著一把傘飛快的跑到她麵前,「將軍,皇上不會收回成命的,請回吧!」


    「我要見皇上!」她一字一句說的很認真。


    祁慶帝不出來她就不走,大不了就耗著!


    宮人跺跺腳轉身又衝進了禦書房。沈思弦繼續站著,那雨勢不減,寒氣從腳底開始往上蔓延。她隻覺得渾身都冷,冷的牙齒都在打嗝。


    不能退縮,她對自己說。十五歲那年她在戰場上被伏擊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是沈櫻騎著馬趕了五天五夜的路過來,一個小姑娘在死人堆裏扒拉了一天一夜才把她找到。當時她已經離死不遠了,沈櫻背著她給她給她找了大夫才撿回這一條命。


    沈櫻能為她赴湯蹈火,那她如今這些也不算什麽!沈思弦咬咬牙讓自己保持清醒,她今天一定要見到祁慶帝!


    夜色漸晚,她的體力透支,終於支撐不住暈過去了。


    沈思弦再醒來的時候人是躺著的。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環境。她斷定自己應該是還在宮裏,想來是祁慶帝見她暈了才著人將她送過來的。


    有宮女捧著衣服進來,「見過將軍,熱湯已經備好,將軍不如先沐浴更衣。」


    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沈思弦不大舒服,於是點點頭。她從床上下來跟著宮女去了,浴池很大,上頭飄著許多的花瓣,再熱氣裏氤氳出濃鬱的香氣來。她洗澡慣來不喜歡有人伺候,沈思弦讓所有宮女都下去了。然後自己除了衣裳淌進了浴池,溫熱的熱水將她包繞,她舒服的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祁慶帝願不願意見她。一定要趕在封位的聖旨下達之前讓祁慶帝收回成命,不管沈櫻日後要同誰在一起,進宮總歸是沒有出路的。


    沈櫻那樣的性子,一點虧也不肯吃,也不會算計,在這人吃人的後宮隻怕活不過三日。她們不是親姐妹,但勝似親姐妹,她怎麽忍心看著沈櫻走向不歸路。


    她懷揣心事,一個澡洗的也是心不在焉的。宮女拿來的是寢衣,沈思弦卻還是出去找祁慶帝,隻能先換上了等出去之後再讓人去拿外衫來。她心裏想著事情,出來之後卻發現祁慶帝坐在正中。


    沈思弦一愣,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臣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大駕有失遠迎,是臣該死。」


    祁慶帝手裏撚著一枚黑棋子,他轉過身,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她。漆黑的眼瞳之中一閃而過的欲望,不過很快消失,「無妨,不知者不怪罪。」


    沈思弦有些尷尬,她現在隻穿著單薄的寢衣,就這樣麵聖委實不大好。可是天子在此,她總不能讓天子回避吧!而且她手頭也沒有可以穿的衣服,沈思弦站在原地十分為難。


    祁慶帝看穿了她的窘迫,卻裝作不知情,「愛卿可有興趣同朕下一盤棋?」


    沈思弦望過去,那棋盤已經擺好,上頭黑子白子各半,分明是之前下到一半的模樣。她臉上表情不大好,「請皇上贖罪,臣不大會下棋。」


    「無妨,朕的棋藝也不是很高超,坐下吧!」祁慶帝攤攤手,一點猶豫的機會都沒給她。


    沈思弦趕鴨子上架,她隻好坐在了祁慶帝對麵。祁慶帝執黑子,她執白字,「該你了。」


    琴棋書畫中她最不愛的就是下棋,覺得又枯燥又無趣,又實實在在沒這個雅興。過去十年中她下棋的次數兩隻手都數的過來,沈思弦歎了口氣,拿出看家本領來,但還是漸漸顯現出了敗勢。


    「愛卿,倘若你贏了朕便答應你一個要求。你若輸了,也答應朕一個要求,如何?」祁慶帝淺笑,「朕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沈思弦想到沈櫻,咬咬牙,豁出去了。她卷起袖子管,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來,祁慶帝掃了一眼,迅速低下了頭,「該你了。」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她輸了。祁慶帝身為皇子,從小就學習琴棋書畫,這棋藝再不好那也是謙虛,要拿下一個沈思弦還是綽綽有餘的。


    「臣輸了。」沈思弦挫敗道。


    祁慶帝放下手,麵前的棋盤快被擺滿了,白子明顯被黑子壓製。祁慶帝道:「你是為了沈櫻的事情來求朕的?」


    沈思弦站起來跪倒在他麵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皇上,沈家絕無二心,也絕不妄想什麽,舅父年事已高很快就要卸甲。沈櫻的個性也委實不適合進宮,還請皇上憐惜舅父一片赤膽忠心,好叫沈櫻能夠伴在父親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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