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楓輕輕點著桌子,「這是他命裏的造化,他生來就不甘心隻仰望那個位置的。」


    「我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應羽把玩著杯子,「皇後怕是不行了,也就這一個月了。」


    霍璿纏綿病榻許久,身子是早早就掏空了,之所以能熬這麽久不過都是用最好的藥材吊這命。可是人的極限就在那裏,就像一個木桶,往裏頭裝東西,早晚都會裝滿的一天。


    「皇後娘娘恐怕也不想再忍受折磨了。」賀楓想想昔年那個雍容大氣的霍璿,皇後未進宮之前他也曾見過她幾回,「她同賀寒終究是沒有緣分的。」


    祁慶帝娶了霍璿,可惜並沒有用十分的真心待她好。深宮大院,霍璿成了最尊貴的女人,成了大齊唯一能用鳳凰的女人,可是又怎麽樣呢?失去了最想要的那個人,霍璿生不如死,如今連生命也要走到盡頭。


    「我隻是擔心沈櫻。」應羽想到心上人就難受,「她一個人在宮裏要怎麽辦?」


    「你別不能替她做任何事,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應羽,她本該不至如此,她一意孤行,日後怎樣都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這樣說或許很殘忍,但這是現實。


    應羽豈非不懂這個道理,可有時候就算懂了,也是難以接受的。他起身,背著雙手站在窗口,「我生平頭一次這麽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姑娘,就算我沒能和她在一起,可我希望她能過得好。」


    未央宮內沈櫻靠著床榻睡著了。霍璿病重,幾個宮妃輪流侍疾,其餘的人都是馬馬虎虎,但是沈櫻卻是十分認真。無論是喂藥還是端茶送水,事事親力親為,旁人都道是她慣會做人,是做給皇上看的。


    可隻有她自己明白,她這樣做無非是替那個人而已。賀寒遠在潯城,他愛的女子如今也沒有多少時光了,沈櫻內心沒有絲毫妒忌,這是賀寒曾經摯愛的人,他不在,她想要替他陪著霍璿。


    霍璿吃過藥才閉上眼睛,沈櫻也趁機靠在邊上睡著了。霍璿微微一動,她便醒了,「皇後娘娘。」


    「叫你操心了,你若是累了,就回去吧!」霍璿輕輕道。她如今身子極差,多半都是躺在床上度過時日,連說話都費力。


    沈櫻搖搖頭,端過邊上的溫水伺候霍璿用了些,還替她擦擦嘴。霍璿微笑,「你同思弦一樣,都是好姑娘。」


    「思弦在沙場上保家衛國,嬪妾什麽也不能做,隻能在宮裏。能夠為皇後娘娘分擔,也算是一種對她的支持了。」沈櫻扶著她坐起來,「娘娘,花園裏的花開的正好,嬪妾帶您去看看吧!」


    霍璿搖搖頭,「還是不了,我一身病氣,說不定那些花被我過到就開的不好了。」


    沈櫻心裏難受,大著膽子握緊她的手,「娘娘,您會好起來的。嬪妾在家裏的時候娘親曾說過,心地善良的人老天爺不會為難的,娘娘您還有太子,您要看著他長大看著他成親生子。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櫻都不敢去想,倘若賀寒回來,霍璿已經不在了,他該是要多麽的絕望悲哀。


    「善良?你可知道這宮裏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沈櫻,活在這宮裏就是要心狠。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隻有忘了來時的路,才能硬著頭皮往前走。」霍璿拍拍她,「哪怕前麵一片漆黑,在黑暗裏摸索,爬也要爬出去。因為我們都是沒有回頭路的。」


    夜色降臨之後他們到了沙丘,尋了一個小小的洞口,為了怕引來南蠻的注意連火也不敢生。雖然還是冷,但是已經比昨晚好上許多了。


    兩人身上都帶了一些幹糧,下水的時候用油紙包的好好的,倒是沒有被打濕,不過硬邦邦的實在談不上好吃。


    「當時我嫌棄南蠻的烤肉不好吃,現在報應就來了。」她啃著手裏的幹糧,「我們的幹糧最多隻能吃到明天,到了明天我們就得混進南蠻大軍裏頭。」


    九方臨擰著眉,他捏了捏那隻哨子。他道:「沈思弦,你相不相信我?」


    她停下嘴,狐疑的看著他,「幹嘛?」


    「我混進去,在他們的水裏動手腳,你在外麵接應我。」九方臨斬釘截鐵,「你留在外麵,等我消息。」


    沈思弦自然是不肯的,「為什麽呀?九方臨,這是我大齊的事情,怎麽能讓你去冒險。要去也是我去啊!」


    「你能控製蠱蟲嗎?」九方臨一句話就讓她閉嘴了,「思弦,我身上帶的蠱蟲不多,要想控製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沒有把握能靠近南蠻王。我先混進去,把你的軟筋散給我。」


    沈思弦還是不肯,「我要和你一起去!」她不放心,也不能讓九方臨去冒這個險。


    「你不用這樣,你們應國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如果被南蠻知道了,你們的處境會很尷尬。」沈思弦勸他,「我臨走之前賀寒已經同應桀在商討攻打南蠻邊境的事情了。南蠻現在沒有大軍了,一旦邊境被打,他們這邊就會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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