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她來說,卻是比死還難堪。她不願意嫁,這話一出口她父親就狠狠的打來一個巴掌,「混賬!成為一國之母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你竟然還敢拒絕!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一個是初初登基的年輕帝王,一個是已經一敗塗地的落魄王爺,傻子都知道要選誰。


    她被關在祠堂裏,長輩說她什麽時候改口什麽時候才放她出來。那祠堂又黑又冷,沒吃沒喝的,她跪在那裏,從頭到腳都是涼的。後半夜的時候她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劃破了手腕,鮮血流了一地。迷迷糊糊之前她露出一個笑容,其實死也沒有那麽可怕。


    她被救了回來。躺在床上,邊上是母親哭的通紅的雙眸,「阿璿,娘求你了!你就嫁吧!你的身子早就給了皇上,就算你不嫁,你以為王爺能不計較?」


    她咬牙一句話都不說,最後是賀佑親自來了。她瞪著他,抄起簪子就抵住自己的咽喉,「我死都不會嫁給你。」


    賀佑笑的很詭異,一點都沒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好啊!你死了,我就讓整個霍家給你陪葬!」


    隻這一句話她就放棄了所有掙紮。她一個人死不要緊,可是霍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不能因為她的任性喪命。


    賀佑走後,她年邁的祖父還有父親跪在她麵前,求她同意。霍璿躺在床上,窗外碧草如茵,分明已經是春天了,可是她知道她的春天再也不會來了。


    進宮前夕,霍策偷偷帶著賀寒來了。他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她沒有撲過去,隻是站在樹下遠遠瞧著他。賀寒望著她,「阿璿,我們走吧!」


    她其實幻想過要和他一起私奔,一輩子東躲西藏,她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罪,然而她的阿寒不該過這樣的日子。於是她冷著心道:「你能給我什麽?我進宮做了皇後,我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了。跟你走,吃不飽穿不暖,我過不了這樣的日子。」


    那是他一生唯一一次的癡狂,而親手毀滅他夢想的人就是她。賀寒眼裏的期頤慢慢消散,「你愛的隻是我的身份是不是?」


    她生生逼回眼中的淚意,「是。」


    十裏紅妝,十六抬的鳳攆,繡著百鳥朝鳳的喜服,她成了天底下唯一能用鳳凰的女人。出嫁前她望著鏡中盛妝的自己,那一瞬間,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從這一刻起,過去的霍璿已死,活下來的隻是皇後霍氏。


    賀佑待她很好,大婚之夜也沒有勉強她。喝完合巹酒之後他遣退了宮人,「其實當初你若是來找我,我會娶你,我們的孩子也會生下來。」


    「隻是我沒想到你那麽心狠。霍璿,我是真的挺喜歡你的,因為你同我一樣,都是一樣的心狠。」


    她沉默不語,賀佑搖搖頭,「我也知道你心已死。其實成全你們也不是難事,隻是九弟他得到的太多了,我看不過去罷了。」


    人們都說她是最大度的皇後,從來不參與後宮中女人的爭鬥。皇上夜宿別的妃嬪也好,其他妃嬪有孕也好,她都是一笑置之。


    那些人都不懂她的心,她不愛她的丈夫,所以她不會嫉妒那些女人。


    她在宮中其實不常見到賀寒,一年也不過寥寥幾次。他又成了最初那個冰冷的王爺,見了她都是冷冷冰冰的喚一聲皇嫂。這兩個字就是一把刀,刺的她心裏鮮血淋漓。


    成為皇後的第二年,她的母親再度求她,讓她有一個孩子。她靠著窗柩,未央宮裏的景致最好,可是她已經看夠了。


    第三年的時候她生下了一個兒子,賀佑很高興,即刻封了太子,普天同慶。可是她看著那個孩子,心裏一分做母親的喜悅都沒有。


    她不愛賀佑,自然也不愛他的孩子。


    日子久了賀佑在她身上的心思也就淡了,捂不熱的心誰都不願意要。她也樂得清閑,每日裏看那些妃嬪勾心鬥角也是一種樂趣。


    賀寒一直未娶,她心裏存了一點心思。可是她沒想到這一切都因為那個叫沈櫻的女子而改變。賀寒直接告訴她沈櫻是他的人,要她多加照拂。


    她的病情越來越重,她知道自己沒幾年好活了。而賀寒臉上的笑容似乎也開始多起來了,喜也好,怒也罷,都是被沈櫻牽動的。她心中鈍痛,她知道,有些東西就要不屬於她了。


    賀寒出發去犒賞三軍,臨行前來見她,說的一句話也是要她照顧沈櫻。那時候她麵色慘白,靠著床榻微笑點頭,「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做到。」


    京城已經到了春天,園子裏的花開的芬芳豔麗。有一日她主動對著沈櫻道:「扶我更衣,我想去園子裏坐坐。」


    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便是從寢殿走到園子裏都是冷汗淋漓。她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牡丹,想起了在宮裏見到他的場景。


    彼時她還是豆蔻少女,他是意氣風發的皇子,園中春光無限,一見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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