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晚上來吃晚飯唄?」喬秀蘭指了指桌上的肉,「我給你做好菜吃。」


    這年頭不逢年過節的,很少有人家吃肉。雖然是吳亞萍特地帶過來給她的,但喬秀蘭既然想跟她交朋友,自然是不會吃獨食的。


    吳亞萍連連擺手:「這怎麽好意思。你們家人多,肯定能吃完的。我先走了,你別送了!」


    說完她生怕喬秀蘭又拖著傷腳來送,立刻快步走了。


    「這姑娘還怪客氣的。」喬秀蘭笑著搖頭。


    冷不丁的,她看到長凳下落著一個信封。


    吳亞萍方才說要去給他哥哥寄信,應該就是她落下的。


    喬秀蘭上前撿了。信封上的字跡秀麗娟秀,端端正正寫著省城的地址,收件人處則寫著‘大哥吳冠禮親啟’。


    等等,這不會是她知道的那個吳冠禮吧?!


    吳冠禮這個名字,放到數十年後,那可是響徹全國。就是省城的省委書記啊,在喬秀蘭得重病之前,甚至還聽說他要調撥到中央去了。


    喬秀蘭對他有些印象,是因為偶然看新聞采訪,吳冠禮說起自己的家鄉——兩人居然是同省老鄉,而且吳冠禮還提了自家妹妹早年下鄉在黑瞎溝屯當知青的事情。黑瞎溝屯,聽到這個久違的家鄉名字,喬秀蘭當時一陣恍惚。當時就仔仔細細看了采訪,想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回憶一番家鄉早年的光景。


    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吳冠禮的妹妹居然是吳亞萍!


    因為黑瞎溝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接受幾個知青,而家裏有些本事的知青,也早就找路子返城了。


    誰能想到,未來省委書記的妹妹,現在居然還滯留還在黑瞎溝屯!


    沒多會兒,吳亞萍又折回來取信。


    喬秀蘭這會兒對她就沒那麽隨意了,特地把人送出了門。


    到了這一刻,喬秀蘭才有些模糊的知道,她重生回來最大的寶藏,或許不是善水,而是對未來的了解!


    卻說高義吃了喬秀蘭一頓閉門羹之後,就負氣往回走。


    眼下雖然是勞動的時間,但他這天是特地請的假,所以不用上工。


    走了沒多大會兒,高義就發現不對勁了——具體的也說不上來,但是就感覺背後發毛。就好像獵物被天敵盯上的那種感覺。


    他走走停停,在身後張望數次,都沒有看到人影,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還是有什麽隱匿的風險。


    就在高義越來越緊張的時候,他在路上見到了周愛民。


    周愛民在黑瞎溝屯待了好幾年,跟本地的很多人都相熟。此時就看他和另外兩個麵生的男人走在一起,談笑風生。


    高義從來沒覺得周愛民這樣可親過!


    「周愛民!」高義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周愛民幾人回頭,高義就快步追了上去。


    「你咋沒上工啊?」周愛民有些訕訕的。


    高義沒顧得上他有些心虛的模樣,在身後的窺視感終於消失了以後,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今天不大舒服,請假了。」他沒好意思說自己特地請假去看喬秀蘭,卻被對方趕走的事實。


    周愛民點了點頭,給他介紹說:「這是隔壁村的王國強和馮為民。正好遇上了,我準備請他回去吃飯。」


    高義和他們打了招呼,心裏不禁納悶起來——周愛民可是個摳搜的性子,平時兩人同住一個屋,他真是什麽都要占點便宜,居然還能主動請人吃飯?


    四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回到了村口的土房子。


    讓高義更沒想到的是,周愛民請人吃的還不是普通的飯,而是特地買了好些肉和白麵饃饃。


    這可真是大出血了!


    周愛民場麵性地喊高義一起吃,高義是個要麵子的,就拿了肉票和糧票還他——那還是早些時候喬秀蘭接濟給他的,這段時間喬秀蘭對他不聞不問,沒個好臉。剩下的票據也撐不過一個月了。


    男人做飯沒那麽講究,周愛民進了廚房,把肉切碎,上鍋蒸成了肉丸子。


    沒啥滋味的肉丸子,就著白麵饃饃,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大餐了。


    幾人風卷殘雲地吃完,周愛民跟王國強和馮為民聊了起來。


    高義猜著他們多半是有要緊事,不然周愛民也不會一出手就這麽大方。到底吃人嘴短,他就說自己去上工,借故離開了。


    肚子吃的飽了,高義心情也好了。


    他也沒地方去,就在附近隨便溜達了一圈。


    他開始回憶起這段時間和喬秀蘭發生的點點滴滴——不用說,那都是不愉快的事。


    可是喬秀蘭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什麽自從她跟家裏人鬧過絕食那次之後,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呢?


    高義把那天小樹林裏發生的事情翻來覆去想了幾遍,也沒想出個頭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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