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查到賄賂名單和帳冊的來往了嗎?」


    「至今仍然追查不到,不過禦更大人推斷,送來帳冊名單的人,恐怕就是當初策劃搶下南方米糧生意的幕後高手,可惜中間夾雜太多三教九流和假身分,要查恐怕是難了,待案情告一段落,禦更大人就會盡速趕回京城,親自向皇上請罪。」


    「請罪就免了,倒是能請出那麽多的三教九流從中斡旋幫忙,這幕後高手不隻手段高,人麵更是廣,不過如此不俗血本搶下江南一七成米糧,為的就是釣出那些貪官汙更,這人實在教人玩味,可惜查不到人,若是查到,視例是想看看是誰這樣豪情。」軒轅禘若有所思地說道。


    「總之是個愛國愛民的人才,市井裏有這樣的人才,就是我朝的福氣,也是皇上的福氣啊。」孫童獻媚的說道。


    「你這張嘴就是甜得讓人歡心。」他勾起嘴角,又露出笑容。「就不知道你有沒有同樣的福氣,能夠長命百歲。」可惜卻是抹邪笑。


    「呃。」孫童的笑容瞬間僵凝,不禁再次悲從中來。


    嗚嗚,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果然一點也沒錯,枉費他對皇上一片忠誠,一路風風雨雨陪著皇上走過那麽多的路,沒想到皇上竟然不顧他的死活,硬是塞了個紅順禍水給他。


    看來那幫亂臣賊子一日不除,他就一日沒好日子過,待會幾他還是想個辦法溜出宮,到外頭多求幾張護身符吧!


    天還沒露魚肚白,孫童便領著一群宮女浩浩蕩蕩的朝著軒轅諦的寢宮走去,有人捧著龍袍,有人端著禮冠,有人則是端著熱騰騰的早膳,而鈴星就走在人群的前頭,負責端著一盆熱水。


    孫童在前方領路,就走在她的身前,一路上不停的對著她叨吃。


    「從今日起,你就是皇上的貼身宮女,不過你可別因此恃寵而驕,雲泥有別,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她數著眼眉,隨口應答。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說的話就是聖胃,皇上要你往東,你就不許往西,凡事都要謹慎小心,謹守分寸,尤其不許結黨營私,與人狼狽為奸,若是膽敢有絲毫二心,你就等著瞧吧。」他繼續念道,一字一句聽似叮嶺,卻都是下馬威。


    她勾起紅唇,聽在耳裏,卻懶得放入心裏,再次隨口回應:「奴婢謹記在心。」


    「還有,皇上生性嚴謹,最討厭旁人多話多事,皇上沒問話,你就隻管做分內的事,沒出聲喚你,你就規矩的特在角落做事,沒事別見到皇上眼前曰眼,我會時時刻刻盯著你,你最好注意點。」


    「奴婢知曉。」


    「知道就好。」孫童輕哼一聲,隨手從袖袋裏拿出一個精致香包,湊到鼻前嗅了嗅,看似是在享受那香包的香氣,可事實上卻是對縫在裏頭的護身符,無聲念咒祈福。


    阿你陀佛,菩薩保佑啊,他孫童這輩子沒幹過什麽壞事,隻有在天下大亂時殺過幾個亂臣賊子,替天行道,這會幾對這煞星叨念幾句,也是為了阻止她隨便接近主子,天可明鑒。他忠心耿耿。千萬別讓他也被克死啊。


    拽著香包,他微微轉頭,用眼角餘光瞥了借身後的鈴星,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想起什麽事似的忽然變得古怪,誰知後者卻突然抬眸看他,他連忙輕咳一聲,佯裝沒事的迅速將頭扭回。


    一行人腳步快速,沒多久便來到軒轅禘所居住的紫陽殿,這裏離軒轅禘的寢宮還有段距離。


    鈴星用眼角餘光愜意欣賞著周圍的景致,沒料到她才下了長廊。跨過一道精致洞門,軒轅禘的身影卻無預警地出現在眼前。


    此刻,他正赤手空拳的在空地上練武,上半身打著赤膊,也不知進是練了多久,健壯身軀早已滿布汗水,一顆顆汗珠沿著那分明的肌理往下滑落,勾出一寸寸剛猛的線條,而他的腳邊就堆著一丘綠葉,身周的大樹卻禿了不少。


    時值初夏,正是綠意盎然的時候,可想而知那丘綠葉全是被人用內力從技頭上震下,再以內力聚掃成丘。


    她斂下日光,總算明白他是如何在眾皇子中脫領而出,奪下當今王位。


    除了用心,他還懂得自強不息的進理,不但足智多謀,也武藝超樣,絕對不是什麽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皇上,該用早膳了。」孫童咧開一抹笑,大手輕輕一揮,身後的宮女們立刻輪流走上一旁小亭,將手上的早膳擱到玉石打造出的圓桌上,布完菜後,又迅速的退到角落待命。


    可軒轅禘卻絲毫不為所動,仍是專注的施展拳腳,直到打完最後一套拳才停下所有動作。


    而孫童也直到這個時候才領著鈴星靠到他身邊,將水盆裏的白帕子扭幹,雙手恭敬的奉上。


    「皇上請用。」


    軒轅禘接過溫熱的白帕子,擦拭臉上的熱汗,一雙黑眸卻飛快瞥了眼那一臉靜默的小女人。


    「這天是意來意熱了。」他意有所指的開口說道。


    「確實是熱了,因此今早奴才特地讓人準備了碗冰鎮蓮子湯,保證皇上喝了馬上消暑退火。」孫童連忙笑道,手中早己準備好第二條白帕。


    他接過第二條白帕,往身上擦。「夜裏沒人榻風,還真睡不著。」


    「是奴才的琉忽,奴才今夜就派人到皇上寢宮,好好的替皇上抽風。」孫童手腳俐落,話還沒說完,先前的白帕子早己洗好擰乾。


    「既然如此,那就她吧。」軒轅禘雲淡風輕地說道,黑眸卻是炯炯有神的盯著鈴星。


    圖眸無波,鈴星依舊恭敬的端著水盆,心裏卻是迅速皺起眉頭。


    她千方百計想遠離他,就是要避免麻煩,偏偏他卻指名她當貼身宮女,如今就連扇風的工作也找上她?!她不過初來乍到,他也未免太看「重」她了!


    白日要千活,夜裏還要幫他編風,他當她是三頭六臂,都不用歇息的嗎?


    「這!」孫童低叫一聲,臉上頓時出現古怪。「皇上指的是……」


    軒轅禘斜院著孫童。「人是你找來的,找還能指誰?」


    「人的確是奴才找來的,但這宮女四膚柔弱恐怕無法好好服侍皇上,皇上還是換個孔武有力的吧。」說話的同時,孫童也背著鈴星,對著軒轅禘不停擠眉弄眼,好似想傳達什麽訊息。


    「本王一個人都嫌熱了,多個孔武有力的宮女在身邊豈不更熱?」


    「可是——」孫童不死心,還想開口說些什麽,不料身後卻忽然傳來低叫,他迅速轉身,就見鈴星失手翻了水盆。「你做什麽裏」他大叫一聲,在滋熱水花落地的瞬間,連忙用身子護住軒轅禘,就怕任何一滴水濺汙了他的身子。


    「奴婢該死!」


    鈴星迅速低下頭,話還沒說完,索性連水盆也「不小心」扔到地上,瞬間哐啷一聲弄出好大的聲響。


    孫童瞪大眼,頭一次知道有人可以笨成這副德行。


    「連個水盆都拿不好,留你何用?」他忍不住破口大駡。


    「奴婢該死,奴婢幼時手腕曾受過傷,經常端不住取的東西,奴婢闖此大禍,甘願受到責罰!」她害怕的跪在地七。


    孫童擰著眉頭,確實想好好教訓她,可腦袋裏卻突然靈光一閃。


    「責罰是一定要,不過不是現在,還不趕緊先將東西收拾好!」他低聲斥責,接著連忙轉身換上笑臉,討好的看向軒轅禘。「皇上,讓您受驚了,這宮女笨手笨腳實在派不上用場,扇風的事還是換個人吧,您說好不好?」歎嗯,塞翁失馬脂知非福?這煞星笨得可真是


    時候。


    軒轅禘勾起嘴角,沒有理會孫童,反倒目光灼灼地盯著「笨手笨腳」的鈴星。


    「收拾乾淨後,待會過來服侍本王。」他拋下命令,接著便跨步走到樹下,拿起勾在枝頭上的衣衫。


    「皇上!」孫童臉色大變,連忙追上他的腳步。「要不……要不讓奴才來伺候您吧,奴才打從您一出生就伺候您,比誰都了解您的習性,讓奴才來,您也睡得舒服啊。」他力挽狂瀾,依舊不停的對著軒轅禘擠眉弄眼,顯然無論如何都不想讓鈴星接近他。


    「廢話少說,還不去試菜。」沒想到軒轅禘卻故意視而不見,反倒無情的支開他。


    孫童急得差點就哭了,卻不敢違背他的意思,隻能垂頭喪氣的走進小亭裏,將每一道菜都用懷裏的銀針紮了紮,並慎重的各吃上一口,以確保飯菜沒遭人下毒。


    好不容易軒轅諦終於穿妥了衣裳,也走進小亭,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連忙揮退附近的下人,挨到他身邊,用彼此才聽得見的聲嗓小聲稟報。


    「皇上,奴才求您別再玩啦,大事不好啦,昨夜宮外傳來消息,當初擄她到京城的那些人全被滅口,一個不留,事實證明那煞星真的會克死人嘟!」他嘰哩呱啦的說道,想起這駭人的消息,皺巴巴的老臉像是搽上了水粉,瞬間白了一層,就連老邁的身軀也抖得像是風中落葉。


    就是因為這層原因,所以方才他才會千方百計阻止那煞星去伺候皇上,那煞星才進宮幾天,一下就死了那麽多人,實在是太嚇人了。


    「喔?」異於他的驚慌,軒轅禘卻是一臉無動於衷,依舊閑適的吃著早膳。


    「依奴才拙見,還是讓她待在禦書房就好。這樣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您真有個萬——」


    「凡事皆有因果,那些人會死可不是因為她。」他出聲斷話,同時挾了塊五花肉塞入那聒噪的嘴裏。


    孫童咬都不咬,激動的一口把肉給吞了。「不是因為她還會因為誰?那些人就是擄了她、逼她進宮,才會全被克死,您要釣大魚,也得先顧全自己啊。」


    軒轅沛沒有回話,隻是又挾了塊雞血塞入孫童的嘴裏,擺明不許他再廢話。


    後者可憐兮兮的咬著雞腿,吞不下雞腿,也沒敢伸手將雞腿拿出來,隻好安分的看著軒轅禘吃著飯菜。


    隻是直到桌上的碗盤全都見底,他卻還是沒得到允許拿下口中雞腿,而鈴星也始終拐在小亭外,沒有進到小亭裏伺候,也不知是忘了軒轅禘的命令,還是故意拖拖拉拉。


    隻見她蹲在小亭外拿著帕子東抹西擦,枝個人忙碌異常,一雙麗眸卻不時若有所思的搜著遠方,好似在思考該怎麽逃離這座宮殿。


    「你說,她若是克不死我,而我卻收了她當女人,那幫蟲子是會徹底失望,還是見獵心喜,自露馬腳?」軒轅禘不以為意地擱下硫筷,微笑說出心中的盤算。


    孫童一雙眼珠子差點就要滾出眼眶,當下臉色大變,隻能咬著雞腿猛搖頭。


    他勾起薄唇,不禁笑得更深了。


    拋兵棄卒是那幫蟲子的老把戲,那些人會遭滅口,他一點也不憊外,隻是眼前的小女人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不惜裝笨裝傻也要遠離他,顯然是不想害他。也不想卷入這宮廷內鬥,隻是那幫蟲子虎視耽耽,既然捉了她,就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隻要她稍有不配合,便隻有死路一條。


    更何況她還被迫服下了毒藥,難進就沒想過乖乖配合,好換取解藥?


    她實在令人困惑,也令人玩味,畢競膽敢在他眼前要花樣的人實在不多,膽敢對他陽本陰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一夕之間卷入這樣的宮廷內鬥,卻還能如此鎮定自持的女人,至今他也隻見過她這麽一個。


    鈴星,陰之星,煞之星,洛陽最不祥的女人是嗎?


    嗬,有點意思。


    「鈴星。」他出聲喚她的名。


    小亭外,纖柔身影微的一僵,鈴星故意頓了會幾,才很慢很慢的轉過身。


    「過來替本王更衣。」他盯著她無可奈何的小臉,眼底藏著笑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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