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挺多事倒也不是沒有轉圜餘地,”趙經理一邊整理桌麵上的文件一邊說:“韶光娛樂的葉先生今天也在tbn,就在後麵的辦公室裏,您看……要不要見見?”“不可能。”周仰的神情一下子陰沉下來,他眯著眼睛,慢慢地說:“上次葉先生在tbn地下車庫見了夏庭晚一麵,趙經理,你要知道,那次見麵……對我們來說可不怎麽愉快。”“是嗎?”趙經理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聳了聳肩:“之前怎麽樣我可不知道,畢竟我也隻是個傳話的。”“葉炳文在這兒,對吧?”夏庭晚問道,他不等趙經理說話,忽然直接站起身,平靜地說:“我見。”周仰臉色變了一下,猛地抬頭盯了夏庭晚一眼。周仰知道葉炳文把夏庭晚揪進車裏抽了兩巴掌的事,所以剛才才立場堅決地回絕,他當然是要保護夏庭晚,可是夏庭晚這個時候突然的決定卻讓他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周仰,我沒事。”夏庭晚看向周仰,“你等我一下,我十五分鍾之內,肯定會出來。”周仰眼神閃爍了一下,他顯然是明白了夏庭晚的意思,也站了起來,很平靜地說:“好,我在外麵等你。”他說著,拍了拍夏庭晚的後背,手卻順勢滑了下去。夏庭晚隨即忽然感到自己的大衣口袋裏微微一沉,他沒露出什麽異樣的表情,隻是很自然地把手插進口袋裏,手指微微一觸碰裏麵,立刻感覺到周仰扔進來的似乎是個手表。他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跟著趙經理往裏麵走去。看著那扇緊閉的辦公室大門時,夏庭晚的心底其實還是感到有點緊張。他的膽子並不大,之前葉炳文帶人把他關在車裏時,他是真的感到的恐懼。葉炳文雖然有點不學無術,可是無論是神情還是手段,都帶著一種紈絝公子少見的陰狠。這個人是可怕的。他不是穩定的、也不是可以用常理推測的,那一次照著臉抽夏庭晚嘴巴時,夏庭晚就敏銳地感覺到了葉炳文心裏那種極端的乖戾。如果他有的選,他並不願意再見到葉炳文。可是形勢到了這一刻,被逼入了角落的他,卻忽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他知道現在的這一切,都離不開葉炳文在背後的暗中操縱,他必須要去麵對這個人,要去摸清楚這個人的想法,否則,他的處境隻會持續不斷地被動下去。他並不傻,如果要見葉炳文,隻有這個時候是最好的。他人在tbn,還有周仰在外麵等著,葉炳文就是失心瘋了,也不會在這次的會麵對他不利,其他時候,換一種處境,他隻會更加危險。周仰無比聰明,他一說十五分鍾,周仰顯然已經心領神會。隻要過了十五分鍾,周仰肯定會有所反應,所以他這一次——是在絕對安全的狀態下與葉炳文對峙。夏庭晚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夏影帝,好久不見啊。”隻見葉炳文一身淺灰色西裝靠坐在沙發上,指間夾著一根雪茄,懶洋洋地開口道。夏庭晚和他刻意保持著很遠的距離站著,麵無表情地道:“葉少。”“呦,”葉炳文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眉毛,“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喜歡你聽你叫我葉少呢?感覺吧……就是比別人叫我,聽起來動聽那麽一點兒,有意思。”“聽趙經理說,你想見我。”夏庭晚並不搭葉炳文的話茬,一字一頓地道:“該談的,本來趙經理也都和我談了,但是葉少既然想見我,想必還有別的事要說。”“有是有,不過……”葉炳文站了起來,他一步一步走到夏庭晚麵前:“這就要看你的悟性了。”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濃烈到讓夏庭晚幾乎感覺有種難以言喻的不適,可是他並沒有後退,而是用盡全力釘子一般釘在原地,微微抬頭盯著葉炳文。“夏影帝,”葉炳文用雪茄挑起夏庭晚的下巴,慢條斯理地道:“昨天視頻一出,我也看了,唉……其實仔細看看,你還是很動人、很上鏡……這道疤,倒也沒把你徹底毀了。我心裏是更想要你了。”夏庭晚神情冰冷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葉炳文的動作。他知道葉炳文看似在說些無關緊要的,實際上,就是在提醒他,他現在的處境是多麽不利。“葉少,你到底想要幹什麽?”葉炳文看著夏庭晚,臉上的陰戾也越來越顯現了出來:“夏庭晚,這還隻是預告片,你就已經被黑得翻不了身了,你想沒想過,這個節目如果真的這樣一集一集播完,你要怎麽辦?”“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也見識到了剪輯的威力。其實真人秀麽,就是這麽回事。你想要怎麽表現其實是沒用的,重要的是——我想要後期呈現出來的你是什麽樣子的,那你在大眾眼中就是什麽樣子的。同樣的,哪怕你現在被罵成這樣,隻要我想,放出來的正片,就可以把你的人設再反轉回來,你信不信?”“夏庭晚,記得嗎?我上次就說過了,我想要你求我。我可以毀你,也可以救你——我還可以把你簽在韶光好好捧你,隻要你想。”葉炳文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他看著夏庭晚的臉龐,眼神裏流露一種近乎殘忍的欲望。夏庭晚麵無表情地聽著,他並沒有開口,可是胸口裏卻被一種厭惡和惡心的感覺漲滿。真人秀這三個字,從未顯得如此滑稽。他一直都是習慣於鏡頭存在的人。許哲總是說,鏡頭是最誠實的,它不會自欺,所以比人的眼睛更真誠細致地注視著所有的細節。要尊重鏡頭,在尊重的基礎上,用自己的語言去表述藝術。而這也是夏庭晚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在同樣的圈子裏還有另一群人,毫無信念地操縱著鏡頭去塑造虛偽。葉炳文這種人站在他們的背後,開口閉口反轉人設,仿佛人在他眼裏,不過就是兩個字的設定。他以為他是造世主,這種毫無廉恥的狂妄和自大,可笑到讓夏庭晚甚至在胸口燃起了一種奇異的鬥誌。夏庭晚忽然淺淺笑了:“葉少,你不是一直很討厭我嗎?”他側過臉,用一雙桃花眼淡淡掃了一眼葉炳文。他雖然臉色憔悴,可是這個角度看人時鼻尖微微翹起,有種又疏離又迷離的美感,倒讓葉炳文愣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