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香山的那天清晨,h市下雪了。我坐在車上時想要給容姨打電話叫她幫你準備好圍巾和耳包。但想到我的離開會讓你多麽傷心,忽然覺得自己虛偽,於是便沒有打了。我一直都掛念你。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凍著。去美國出差前那一夜,你問我還會不會寫詩給你。我說會的。可是不知怎麽,這麽多天了我竟什麽也寫不出。我大約真的沒有什麽才華,隻是因為有幸見著了你,於是這顆庸常的心中才憑空生出好些浪漫。可人生走到了艱難的時候,便再也輕飄不起來,落筆時無論寫出什麽字來,自己看著都覺得沉重苦悶。你會怪我嗎。陸茂說,你睡得不好,人也瘦了一圈。我聽了心裏實在難過。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解釋,隻是許多事哪怕用寫的都覺得困擾,因此每一次想要開口,最終都還是以放棄告終。對不起。就讓我從最開始講起吧。早在你車禍前,我已隱約感覺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問題。隻是那段時間太忙,和你的關係也有摩擦,身體檢查的事就此拖了下去。你車禍一個多月後的住院期間,有一次,我在香山因為呼吸困難被送去急救,之後醫生診斷出我的心髒二尖瓣、三尖瓣都嚴重損壞,需要進行徹底的置換。我母親家族有遺傳心髒病史,因此我心髒先天較弱。由於體質原因,而且必須要完整置換多個瓣膜,我的手術失敗率比其他人要高一些,一旦手術失敗或者因為替換瓣膜不合適導致術後病變,就有一定程度的死亡風險。聽到這個消息的當下,我覺得我的整個世界完了。我想到還躺在病床上的你,感到人生滑向了無盡的黑暗,而我卻無能為力。庭庭,我曾經告訴,我是在你車禍那一天下定決心要離婚。那當然是騙你的,對不起。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從未有哪怕一天不愛你。你光芒正盛時,我愛你;你無力頹靡時,我愛你;哪怕你酒駕傷人躺在病床上時,我也仍痛心疾首地愛著你。如果不是對自己的命運都已經無能為力,我永遠不會放開你。我決定離婚,正是在得知自己病變的那一天。我選擇對你隱瞞這一切,私底下處理好尹寧的事,再平靜地與你離婚。我的寶貝,我想象你讀到這裏,或許會因為莫須有的自責和困惑而流淚,我便感到難過不已。我的本意從來不是讓你傷心,隻是有時候我無法控製自己。我感到痛苦,為你而痛苦。因為和你結婚的男人,竟是那麽的可憎與軟弱。當我站在當下,無數次地回頭審視幾個月前的那個決定,就連我自己或許也不完全能理解。真的有這個必要嗎?我想你一定有這樣的疑問。就像如今你也會有同樣的疑問,我真的需要離開嗎?我沒有患下絕症,一切也並非無可挽回,可我卻總是在背著你偷偷解決,像是一個多餘的遊戲,一個蹩腳的叛逃。這對於任何一個正常人來說,都難以理解。庭庭,當我因為要向你解釋而寫下這些文字的同時,我也在嚐試著理解自己。我長大的環境讓我擅長沉默,我從行動上始終服從著我的家族、我的父輩,可是我的內心,一直感到失落和隱痛。我是一個不快樂的人。或許因為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不快樂的狀態,我漸漸地不再試圖尋找我人生的意義,仿佛就這樣活下去,也並無不妥。可是擁有你之後,一切都變了。庭庭,我早早地失去了取悅自己的能力,隻有當我滿足你的時候,我才能真正獲得快樂。和你結婚之後,我竭盡所能寵愛你、保護你。你感到幸福的時候,我的心就感覺像是沐浴在芬芳的玫瑰園裏般的甜蜜。我沉迷於和你的性愛,隻要你在我身下高潮,不需要釋放,我也能感覺到我身體裏迸發的激情和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