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好奇的在書肆門口張望,見裏麵絲竹音靡、高調奢華,根本不敢踏進去。


    自古讀書便是艱難的一件事,小到一張紙、一支筆,大到讀書識字、通古論今,哪一件事不費錢財和物力。


    雖這書肆從外張望便不像以往認知的書肆那般,但隻看就覺得裏麵的東西每一樣都是貴的,碰壞了根本賠不起,因此他們隻駐足觀望。


    沒人看書買書,這書肆怕是開不下去。


    而有錢的郎君們,也不敢這個時候進書肆。


    開業當天,有人瞧不慣書肆裏麵舒適的環境,甩袖而走的消息他們也收到了。


    縱使心癢難耐,但也怕被人知曉,說自己隻顧玩樂。


    文人圈子的口誅筆伐,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有錢的,沒錢的都不來,同行之人指指點點,說開書肆的苻令珠簡直就是敗家子。


    被當做敗家子的苻令珠滿心愉悅,不來,不來就對了。


    她溜溜達達去書肆晃一圈,酒樓一條街以往是最亂的一條街,經常有喝醉之人當街調戲小娘子。


    然而在書肆開了後,王易徽利用職務之便,照拂書肆,金吾衛的同僚自是知曉這是自家人開的,便也時不時上街上巡邏。


    想找事?


    金吾衛便可當街殺人。


    誰也不敢和金吾衛腰間的刀比一比,那愛喝酒的老賴,都被逼的打了酒回家喝,酒樓一條街的生意反倒更好了,這些酒樓的掌櫃多是胡人,對苻令珠十分有好感。


    若不是她和她家夫君,那書肆前身的酒樓掌櫃一幫人怕是要死在牢中,便時不時讓酒博士給他們送酒。


    他們送酒,苻令珠的書肆理當回禮才是。


    不知回什麽,她便將目光放在了二樓的吃食上,酒對食,完美。


    她自己嘴刁,要求二樓的點心,每日做新的,那舊的沒人吃的,便送給街上的乞丐,既然想回禮,便不能拿沉的,左思右想,想到自己和苻汝真流亡之路時,被人賞賜過的七返膏。


    那時餓著肚子,能吃上一口七返膏,當真是甜到心裏。


    想到,她便去找了潘伯婕,她的夫君在酒樓當過酒博士,對一些手藝精巧的廚子定知曉,她要找專門做點心的廚娘。


    那薛穀還真認識一位,因為丈夫是個酒鬼,每每賺到的錢都會被搶走,還要遭受一頓毒打,影響第二日做活,久而久之就沒有酒樓願意招她。


    現今,隻能在家接些做宴的活,日子過的淒苦。


    聽聞人家這般,潘伯婕當下淚意翻湧,惹得薛穀又是一通好哄。


    苻令珠扯扯嘴角,不至於,真不至於,要恩愛,回家去不好嗎,在她麵前顯擺什麽。


    當下讓薛穀將人喚了過來。


    小娘子姓黃,臉上青青紫紫,還牽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頗為害怕地縮在母親身後,小小的身子,瘦弱不堪,那女孩身上還有被踢打的痕跡。


    她當下沉了臉,縱使心疼她的遭遇,但她對廚娘的要求高,讓她給自己現場做。


    七返膏是豪紳世家、文人墨客頗為推崇的一道食材,它原是道家修煉時的一道麵點,道教術語有「七返」,七返膏便由此得名。


    本質其實是將麵餅反複卷七卷做出四朵花型。


    難就難在這花型和麵餅的揉製中。


    黃娘子自然沒有做過這個,聽她說完後,因十分想留在這裏,牟足勁做,她手巧,又一點就通,做好後的七返膏,表皮油亮,花型開的正好。


    苻令珠一吃,便同意將人留了下來,至於她的酒鬼丈夫,想要進來,便看他敢不敢在金吾衛的眼皮子底下進來搶人了。


    他自然是不敢的,便是連在書肆門口耍無賴都不敢。


    安頓好黃娘子,讓她做七返膏送酒樓,她翻著毫無進項的賬本,樂得當甩手掌櫃,將書肆交給潘伯婕,自己回家睡覺去了。


    日後,便也沒在管過書肆的事情,這書肆就仿佛不是她開的一般,潘伯婕日日夜夜歎氣,每開一日,這花費就多出一倍,直到有一天,她興衝衝抱著賬本來找苻令珠對賬。


    此時,書肆已經開了一個月,苻令珠覺得再堅持堅持,能賠得更多。


    她接過賬本,不在意的問道:「賠了多少錢?不用在意,若是錢不夠,我再給你支。」


    「不用表嫂!」潘伯婕眼睛亮亮的,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什麽稀世珍寶。


    苻令珠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會吧,哪個不開眼的上她的書肆買書了?


    謹慎問道:「怎麽了?」


    潘伯婕卻是繞了個關子,「表嫂你先翻賬本。」


    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苻令珠從最後一頁開始看起,看到那進賬一頁,眼眸不可控製的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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