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坐的地方很高,垂眸看著西澤的時候,是居高臨下的意味。


    西澤朝著月笙一步步走過去,像是祭品在走向自己的神明,又像是獵人在哀悼即將死去的獵物。


    他是個極為優秀的,經驗十分豐富的,永遠都會讓吸血鬼毫無掙紮空間的血獵。


    呼吸之間,他便站在了月笙的麵前,微微仰頭看她。


    鼻尖聞到淡淡的香氣,是他從未聞到的,但是卻有種陌生的熟悉感。


    就像是自己一直在追隨的,來自夢裏的香氣。


    心跳的很快,不知不覺中,西澤殺死月笙的原因竟然有了一點變化。


    以前是——


    殺死最厲害的那個吸血鬼,為人類複仇。


    可是現在,他隱隱約約冒出一個念頭——


    她死在自己的手裏,自己便是她的唯一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他瞳孔緊縮。


    月笙勾起了他的下巴,勾唇看他:


    “你在想什麽?”


    西澤漆黑的長睫顫了顫,瀕死的蝶翼一樣垂落下來,遮住了那雙深海一樣眸子裏麵的驚濤駭浪。


    他聲音沙啞又輕:“隻想您。”


    月笙似乎被這個回答取悅了。


    她真的太好騙。


    西澤的喉結顫動。


    他的身後就是他買回來的包裹,沒有被動過的包裹。


    裏麵有一把他用慣了的銀質匕首。


    匕首是他親手打磨過的鋒利,殺過不少吸血鬼,從來都是一擊斃命。


    為了殺死月笙這個力量超強的吸血鬼始祖,他還在上麵塗了對吸血鬼有害的毒。


    他的每一步都在賭。


    將這個東西帶回來,也做好了被發現,然後被殺死的準備。


    可是,她真的一點都沒有提防他。


    此時此刻,他麵對著月笙,背對著包裹,手放在背後。


    隻要稍微動動手指,就能將那匕首不著痕跡地拿出來。


    然後在她親吻,或者吸血的時候,在她沒有絲毫防備,將自己後背展露的時候,一擊斃命。


    計劃很完美,不是嗎?


    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嗎?


    當血獵十多年,不就是等的這一刻嗎?


    西澤呼吸有些急促,指尖顫抖得厲害,一點一點慢慢摸向身後的包裹。


    月笙果然一無所知。


    她歪著頭,漆黑的瞳孔似乎清澈見底,明明活了那麽久,卻好像對人類的陰險狡詐一無所知。


    她笑了起來:“想我呀,可是我就在你麵前呀,你在想我什麽呢?”


    西澤指尖摸到了那冰冷的金屬。


    好像被那可怕的涼意燙傷了,他指尖瑟縮了一下。開口輕聲道:


    “想你身上的味道,您很好聞。”


    月笙挑眉:“咦?喜歡的話,貼近聞聞呀。”


    她坐在床沿上,手撐著床沿,身體前傾,纖細皙白的脖頸便貼上了他的鼻尖。


    冷香撲麵而來,西澤心髒猛地撞擊胸膛,那熟悉又陌生的香味幾乎將他的所有理智占據。


    指尖一顫,碰到了那匕首的刀刃,刺痛感傳來,他猛地又將自己的理智拉回來。


    看著那弧度優美的脖頸,他忽然有一種一口咬下去的衝動。


    他咬住自己的下唇,聽到自己說道:


    “很香,喜歡您。”


    月笙咯咯笑了起來,坐直了身子,勾住了西澤的脖頸:


    “喜歡我呀?多喜歡,是把一切獻給我的那種喜歡嗎?”


    西澤忍不住抬眸看去,少女歪著頭,身後是深藍色的夜空,冷色的月亮掛在天邊,明月遠遠不及她的雙眼。


    很多時候,為了達到一個決定,要花很多很多時間,做很多很多次選擇,付出很多很多東西。


    但是改變一個決定,卻隻要一瞬間。


    西澤鬆開身後摸向匕首的手指,忽然也勾唇笑了起來:


    “是的。”


    不殺她了,舍不得。


    那就獻祭自己,成為她的枷鎖——


    隻要她不找別的人類,就沒有關係。


    月笙似乎對他的掙紮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他在心裏早就進行了一場廝殺,將那個想要毀滅所有吸血鬼的自己殺死。


    可是,一個欲望下去之後,又被新的欲望所替代。


    月笙愉悅地勾著他的脖頸:


    “真好,你是我最喜歡的血仆。”


    少女嬌軟的嗓音一字一句落在他的心上。


    新的欲望化作黑霧,蔓延在西澤的心頭,他盯著月笙的雙眼,直勾勾的。


    “最喜歡的,血仆?”他重複了一遍。


    月笙點點頭:“是啊,老師~”


    她甜甜叫他老師,低頭靠近他,在他的臉頰親了一口,像是溫柔繾綣的愛人:


    “你不是說,是想把一切都獻給我的麽?”


    她笑嘻嘻地抬頭,對上西澤的雙眼:“老師最乖了,最喜歡這樣乖的老師了。”


    像是看不到他眼中平息下去,又燃起的風暴。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西澤手一抖,看向門外。


    亞當推門進來,對兩人的親熱熟視無睹,隻是看向月笙:


    “又抓了一個血獵,好像比之前的都蠢,但感覺是您喜歡的類型,你要見見嗎?”


    月笙眉梢一挑:


    “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肩膀很寬,琥珀色眼睛?”


    亞當點點頭:“是的,看來果然是您喜歡的類型啊。”


    月笙從窗沿跳下來,撩了一下及腰的金色長發,一臉期待:


    “帶我去看看。”


    安德果然來了,在原本的劇情裏也是這一天,今天也是原主蘇醒的日子。


    現在安德對她的好感度十分詭異,對貴族小姐月笙的好感度是60,但是對吸血鬼月笙的好感度是-50,一直在反複橫跳。


    搞得月笙和麻團都覺得麻煩,幹脆直接去見見吧。


    她真的有些期待安德看到自己的表情。


    月笙剛往前走了一步,卻忽然被西澤拉住了手腕。


    轉頭看去,男人漂亮的臉上,淺藍色的眸子泛著水光。


    在脆弱的水光下,風暴聚集。


    “不是說最喜歡我嗎?”他啞著嗓子問。


    月笙衝他笑:“乖,當然最喜歡你。隻是去看看。”


    隻是去看看。


    西澤深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眸子:“好,我可以和您一起嗎?”


    “當然可以啦~”月笙笑得很甜,像是糖做的尖刀,刺進他的心髒,生疼卻又快活。


    月笙轉頭,又往外走了一步,卻看到門口的亞當猛地瞪大眼睛——


    “小心——”


    亞當的聲音還沒有落下來,月笙便感覺到自己後心一涼。


    銀匕首被西澤握在手中,直直從背後插進了她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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