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覺得她丟了他的臉嗎?因為她在這樣的年代裏開了一間別人沒開過也沒想過要開的店?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因為他不愛她,要的隻是她肚子裏的娃兒,所以關於她的一切,他真的都可以不聞不問?


    酒樓裏還鬧得凶,場子正熱呢,莫尋卻悄悄轉身走了出去,穿過庭園來到了大門口——


    「莊主來過了嗎?」她問著今天幫她守門的何晉。


    何晉搖搖頭。「沒看見莊主,倒是不小心瞧見無夢那小子偷溜了出去。」


    「無夢嗎?」莫尋輕輕扯唇。「我還道他今天怎麽這麽乖呢?還配合上台表演了一場武秀,把那些官夫人及小姐們惹得隻差沒興奮得尖叫了,沒想到結果還是偷溜了。」


    「小姐,無夢沒個定性,也不聽小姐的,或許,他原本就不適合這裏……」


    「是啊,我是強求他來著,不過沒法子,客人們會喜歡啊,所以能留就留了,隻要他不給我出什麽我擺不平的亂子,就全依他吧。」


    這陣子,她是很刻意與無夢保持一點距離——心理上的距離。


    誰叫她一對上他的眼睛就會一顆心亂亂跳呢?


    還有,她總是會想起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臉的那一刻,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的奇異感受。


    但,她也想赫連麒,畢竟,他是她第一個男人……


    唉。


    唉唉。


    是因為變成了孕婦,所以才會一天到晚胡思亂想嗎?常常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一會見喜一會兒憂的,把自己都快煩死了。


    莫尋有點意興闌珊的撩裙坐在大門的門坎上,雙手托著腮,瞧著那些停在門邊的轎啊馬的,幾匹馬兒見到穿紅衣的她還對她噴了幾口氣,馬蹄有點不安的踏啊踢地。


    嘖,真是夠了……


    「你們又不是鬥牛,做什麽看見穿紅衣的我就亂蹭亂動的?」莫尋看了好笑,伸腳佯裝朝它們踢了踢。「去去去,別礙我眼,我正煩著呢,聽見沒?」


    何晉在一旁見狀,問:「要不要我把它們帶到另一頭去?」


    莫尋抬起頭來瞧了他一眼,笑道:「別忙了,你也累了一天,要不是今兒個有太多貴賓來,怕出了什麽麻煩,也不必讓你在這兒守門,明天讓你休假吧。」


    「小的不必休假。」


    「就算你無家可回,也得排休的,去逛逛大街或是找找姑娘什麽的,總得讓自己休息一下,嗯?」


    「小姐……」


    「好啦,不必再說了,就這麽定了。」莫尋起身,打算回酒樓裏去,卻覺得一陣暈眩襲來,整個人就往一旁倒去——


    何晉趕緊伸手抱住了她。「小姐!你怎麽了?」


    「我……沒事,別擔心。」莫尋搖搖頭,想從他懷裏起身卻沒力氣,覺得黑黑的天空都在轉,隻好緊緊攀住他的手臂。


    「你這是在幹什麽?」踏著月色而來、輕搖折扇的赫連麒,輕輕柔柔的嗓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聞聲,莫尋的身子微微一震,回眸,竟見著她盼了許久的夫君。


    當日,她走得甚是瀟灑,還說以後不準他再碰她,他也跟她比瀟灑的放開手,數月來都對她不聞不問……


    但,他終是來了,不是真的對她毫無關心,想到此,莫尋的鼻頭一陣酸意龔來,眼眶瞬間刺痛不已。


    一滴淚不期然地落了下來,她趕緊回身低下頭伸手抹去。


    「小姐,你真的沒事吧?」何晉看到她在哭,眼睛紅紅,不想搭理正站在前麵看著他們的赫連麒,低頭輕聲問:「我幫你找大夫過來?」


    聲音雖小,一旁的赫連麒還是聽見了,眉微蹙,移身過來,長手一伸把她從何晉懷中輕扯入懷,伸手便去把她的脈——


    莫尋乖乖的沒亂動,因為頭暈腳輕地,實在沒力氣跟這男人鬧脾氣,索性就這樣枕在他懷中,感受一下這男人溫柔的臂彎。


    「你最近都沒吃飯嗎?有孕在身,氣血易不足,太過疲累身子就會受不了,你——」赫連麒低眸還想數落她幾句,卻見她貓似的安靜,微合著眼偎在他胸口上的模樣,驀地噤聲不語了。


    看來,她真的很不舒服,才會乖巧的偎在他這個數月未見的「夫君」懷裏而沒有「張牙舞爪」。


    想也沒想,赫連麒攔腰抱起她,便往酒樓內走去。


    她伸手圈住他的頸,意外他會這樣對她,心裏頭有點嬌羞也有點喜悅,在此時此刻,她也才發現,原來自己對他很是想念。


    下意識地,她朝他懷中偎緊了些,如果可以,她真想緊緊緊緊地擁抱他,告訴他——她想念他。


    何晉不放心的跟在兩人身後。


    本想替第一次前來酒樓的赫連麒指引一下方向,卻見他熟門熟路的,簡直可以說是準確無誤的找到朗明月的閨房,踢門而入。


    他皺起眉,沒有再跟進去。不管怎麽說,赫連麒是小姐的丈夫,小姐盼了他一天,他能來,小姐的身子應該很快便能好些了吧?但,為什麽赫連麒像是對酒樓裏的方位一點都不陌生?難道,他之前偷偷進來過這裏?


    想著,何晉緩緩轉過身要離開,卻遇見腳步急匆匆的晴兒——


    「看見我家夫人了嗎?何晉。」沒想到才一轉眼,夫人就不見了,酒樓內的官夫人們正嚷著找人呢。


    「小姐不太舒服,莊主抱她進房休息了。」何晉還是堅持叫朗明月小姐,而不是跟著晴兒喚她夫人。


    「嗄?莊主來了?夫人她……還身體不太舒服?天啊,莊主一定會怪我的啦,怪我沒照顧好夫人……」晴兒有些慌了。


    「他有交代你好好照顧小姐嗎?數月來,他不曾踏進酒樓一步,對小姐可說是不聞不問的——」


    「莊主沒有對夫人不聞不問啦。」晴兒輕聲的幫莊主抱不平,也不想旁人認為她家夫人受到冷落,又道:「莊裏的刀叔常常會送來給夫人調養身子的湯藥,宮裏送到莊裏的那些好吃好穿的,莊主也會叫刀叔送過來給夫人,除了沒親自來看她外,莊主對夫人也不能說是不好。」


    晴兒越說越小聲,想到刀叔每次來都提醒她莊主交代要好好照顧夫人一事,心裏頭就有點惶恐……夫人可別出什麽問題才好,否則,她一定會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唉。


    何晉聞言未再多言,淡淡的往朗明月的房間觀了一眼,繼續本來要邁出的步伐。「我回大門口去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晴兒嘟著嘴目送他離開,嘀咕著:「你的眼裏就隻有你的小姐嗎?就不會對我多看一眼?就算隻是一眼也好啊。」


    但,那永遠隻是一種向往吧?那根笨木頭……如果她不親口告訴他,他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喜歡上他了……


    可,知道又如何?他的眼底除了小姐,恐怕誰也容不下吧?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他們是在冷戰中,明明這男人還警告過她不止一次,不準愛上他,但,這一回他來到她身邊,卻讓她感覺到他對她的言行舉止都有些不同了,像是多了一點用心,不管是舉止還是眼神抑或是言語,看起來好像沒啥改變,但卻又不太一樣了……


    莫尋瞧著他端起剛剛晴兒送進來的湯藥在唇邊輕吹著,怕她會覺得苦,還叫晴兒到大街上給她買糖,就這樣把人給支開了,自己很理所當然的擔起喂她喝藥的任務。


    還有,在更早他抱著她進房時,低頭瞧著她的神情,少了一些冷漠,多了一些溫柔,像是想對她好,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想把她排除在他的生命之外。


    是她太多心了嗎?還是在這段沒見到他的日子裏,發生了一些什麽她不知道又必須知道的事?


    湯匙突然湊近她唇邊,莫尋回過神來睨著他,淡淡的中藥味和著絲絲苦味竄進她鼻翼,她輕蹙起眉。


    「乖,喝下吧,這樣精神恢複得快些。」赫連麒唇角勾著笑,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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