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朗明月彈了一手好琴吧?難道無夢是外來客所以不知情?竟說要「教」她彈琴?!


    現在,她該點頭說好,還是直接取笑他有眼不識泰山呢?


    無夢好笑地瞅著她。「怎麽?不想學?那你每天晚上偷偷點蠟燭看那些琴譜及指法,隻是做做樣子嗎?」


    「我……」怎麽什麽都被他看見了?莫尋的一張小臉脹紅著。「我的琴彈得很好……那些書我隻是瞧著玩……」


    「我聽過你彈琴。」無夢打斷她。


    嗄?他聽過?不會吧?莫尋瞪大了眼,一副他在說謊的神情。


    「深夜,我不小心在草堆裏睡著了,是你的破琴聲把我吵醒的。」


    真是……夠讓人丟臉的了。


    莫尋的臉頰氣呼呼的鼓了起來,想罵人也不是,想哭也不成,實在太沒臉見人了,堂堂一國名妓,竟被人說彈了一手破琴?傳出去會如何?若有人說她冒充朗明月,是個徹頭徹尾的假貨……她還能好好活在這裏嗎?


    她瞪著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小手還在他的大手中,想抽回,卻反而被他拉進懷——


    「喂,你幹什麽?」


    「我不會把朗明月竟然不會彈琴一事說出去的,放心。」無夢的呼息淡淡地拂上她的臉。「話說回來,過去那些關於你的傳言也不見得都是真的,不是嗎?現在你又不待牡丹樓了,會不會彈琴又何妨?」


    是啊,又何妨?現在的她是赫連夫人,沒有任何人可以要求她彈琴跳舞,她也不需要討任何人的歡心。


    但,此時此刻的莫尋根本就聽不下去他所說的任何話,她的心思全被他身上的味道給吸引了去——


    這麽近的距離,就像之前赫連麒在酒樓開幕那一天吻她的距離。


    原來,赫連麒身上那久違的味道,竟然就是無夢的味道……


    赫連麒,真的是無夢?


    她不敢置信的怔著瞧他,尤其是他那雙總是吸引她目光的眼。


    原來,真的是同一人,所以她才會見了無夢也心動?因為,就算無夢變了一張臉,他的身上還是有赫連麒的影子?


    不,或許應該說,她喜歡這樣的男人,不管這個男人變成什麽樣子,她都同樣會愛上他。


    可,他為何要這麽做?明明對她無情,又為何要化身無夢待在她身邊?


    她真的不懂。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教我彈琴呢?」她的嗓音輕顫著。他知道她不會彈琴,是否也代表著,他或許也知道她根本不是朗明月?


    該死的……這種事不能發生!


    如果她連朗明月這個身分都不是,那麽,這個男人跟她就再也沒有任何牽係了,不是嗎?如果世人知道她不是朗明月,卻頂著一張朗明月的臉,那她又該如何向世人解釋?總不能一輩子躲起來吧?


    她的腦袋好混亂,真的好亂好亂!


    「我要教你彈琴,是因為我希望你快樂,如果你想學,我就教。」


    她聽見他在她的耳邊低語。


    心,也跟著亂了……


    近日來,一紙事關赫連山莊莊主及其夫人的契約文書,不意竟在坊間流傳著,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話題,自然到後來,也傳進皇帝金宿耳中。


    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替牡丹樓朗明月姑娘贖身並娶之為妻,朗明月姑娘須於一年之內有孕,平安產下娃兒後,娃兒歸男方,男方將贈予女方一棟比牡丹樓占地還大的樓房外加一萬兩黃金,此合約自動解除。自此,男再婚女再嫁各不相幹,若一年之內女方無法有孕,此合約條件及夫妻關係亦在一年後自動失效,口說無憑,特立此據。


    立據人  赫連麒、朗明月


    「這就是那紙契約書?」時年二十一歲的皇帝金宿,頗感興昧地瞧著這張已經被眾人傳閱到都有點像是破紙的紙張。


    一旁的太監答道:「已請人鑒定,確實是赫連山莊莊主的筆跡無誤,上頭還蓋有赫連藥行的大印,應不會是假。」


    金宿邊看邊笑。「這赫連哥哥還真有趣,連這花樣都想得出來,倒苦了這位朗姑娘,活脫脫一個大美人,竟然會答應替赫連哥哥生娃兒?」


    「朗姑娘乃青樓女子,替赫連主子生個娃兒便可得萬兩黃金外加一棟樓房,這交易說起來並不吃虧啊,皇上。」


    「聽起來是沒錯,可我要是朗姑娘,找個富家子弟嫁了,該有的不還是會有嗎?何必生了個娃還不能當人家的娘,到最後隻得一紙休書的下場?這其中,還是帶點兒情意吧?」


    「這……奴才不懂。」情啊愛的,離他們這些太監太遠了,已經到難以想象的境界。


    「那你想過嗎?關於這張紙為何會流落在外讓眾人皆知呢?」


    嗄?「這……奴才也沒想過,怕是這朗姑娘最近人紅是非多,人家看不得她好,硬要她出糗才做出這等事來吧?」


    金宿扯扯唇,斜了太監一眼,眼眸帶著笑。「朕說你,就這麽閑嗎?把這樣的事都呈上來給朕瞧是怎樣?怕朕每天在宮裏太無聊?還是太後那邊給了你啥好處,叫你借此事來提醒朕該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了?」


    「奴才冤枉啊!奴才不敢啊!」太監忙不迭跪下來,頭隻差沒磕到地上去。


    「是是是……那些大臣們硬要奴才把這東西呈給皇上瞧瞧的,說要皇上看看這赫連莊主的為人品性……奴才是念在皇上也叫赫連莊主一聲哥哥的分上,才答應給呈上的,就當是一種關懷……奴才真是這麽想的,皇上。」


    嘖嘖嘖。


    「關懷?」金宿笑著點點頭。「說得甚好啊,我也真的很久沒跟赫連哥哥吃頓飯敘敘舊了。」


    「是,奴才馬上去安排。」聽皇上這一說,怕被責難的太監大大鬆了一口氣。


    「不如先去見見嫂子吧,這陣子因朝中之事過於繁忙,朕連他的婚禮都沒前去參加,真是說不過去嗬。」


    嗄?嫂子?皇上這是要去見朗明月嗎?為何要見的人不是赫連莊主而是朗明月呢?太監不太明白的仰起頭來,見皇上一臉的笑,忙又低下頭去——


    「是,奴才馬上去安排。」畢竟,皇上想見誰就見誰,他哪攔得住啊?


    【第八章】


    自從朗明月和赫連莊主的婚姻約定契約書流傳出去之後,吉祥酒樓內眾嘉賓及男草們全都不敢當著她的麵問起或提起這件事,大家都當沒聽見沒看見,但瞧著她的目光總是多了一點向情與憐憫,甚至,對某些人來說,可以更加肆無忌彈的關懷她、寵她、逗弄她,前者如何晉,後者如無夢。


    發現無夢可能是她朗明月的夫君赫連麒之後,莫尋對他也漸不設防。看見他不會刻意躲起來,偶爾他不經意觸碰到她或拉起她的手時,她也不會刻意將他甩開,隻是順其自然的跟他在一起。


    那雙眼,越看越熟悉。


    就算臉不一樣,那神情那姿態,挑眉的模樣、撇唇的模樣,瞧久了,便如同瞧著同一個人,越來越熟悉。


    常常,他在月下無人的深夜裏教她彈琴,她坐在前,他坐在後,在每一個琴音的跳躍裏,他的呼息總會伴著她的心跳,和著美美琴色共譜一段曲,或悠揚,或沉靜,或思念,或哀傷,不管是什麽,都是美的、令人快樂的。


    她喜歡他的長指,白皙修長又好看。


    她喜歡他身上淡雅迷人的味道,靠近他,可以讓她彷徨迷惑的心得到安慰與紓解。


    她喜歡他靜靜瞅著她的模樣,就算不說一字一句,那種她是他眼底唯一的感覺,也可以強烈到讓她無法呼吸。


    就算,是短暫的,是暫時的,不會永遠,她也想擁有。


    片刻,即永恒。


    對她這個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人來說,珍惜當下變得太重要,因為她不知為何而來,也不會知道何時會去,所有的一切根本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就啥也沒了,她怎能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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