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萬一戒不掉呢?”“呃?”文彬笑著拍了拍劉波的肩膀:“你怎麽這麽笨,沒聽說過愛情就像鴉片嗎?既然嚐了戒不掉,還不如從一開始就遠離它,我說的對吧?”劉波擦了擦額頭的汗:“呃,你怎麽突然這麽文藝了,嗬嗬。” 文彬垂下頭來,輕咳了一聲:“兄弟,老實跟你說,我以前其實挺文藝的。”“啊?”“後來變成這樣,是有原因的,嗬嗬。”文彬撓了撓頭:“我以前在精神病院待過。”見劉波瞬間睜大了眼睛,文彬嘿嘿一笑,手指搭在劉波肩上:“別害怕,我不是瘋子,不會對你怎麽樣的。”頓了頓,又撓撓頭,說:“其實是一點抑鬱症而已,被我媽送進醫院治了半年。我真是佩服死那家醫院了,原本老子是抑鬱症,出院之後反倒變狂躁症了,我喜歡罵人,也不是天生喜歡罵的啊,我小時候其實很乖的。”劉波又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笑道:“看上去也是,你長得倒挺乖的。”“屁,你給我嚴肅點,我在跟你講辛酸的往事呢,配合下行嗎?!”“哦……你繼續講,嘿嘿,咱要不換個地方,在門口臭鞋子旁邊聊這些,似乎不太好。”兩人換到客廳裏,倒了杯茶,麵對麵開始聊天。劉波緊張地額頭冒冷汗。文彬倒是一臉平淡,一邊吃蘋果,一邊若無其事的說:“其實也不是太嚴重的事。我那時候很小,才上小學一年級。我們家跟周哥他們家住對麵,爸媽是同事,關係一直挺好,周哥他們家有輛車,就是那個年代很流行的天津大發,可以坐八個人的。有一次我們兩家一起去外麵野炊,周州他爸喝醉了,開著車拐彎的時候跟一貨車撞了,出了點事故。”文彬頓了頓,輕聲道:“我爸護住我,自己被撞死了。”劉波抽了口氣,沉默良久之後才呐呐道:“這些事……你都沒跟別人說過……”“靠,這種事有必要到處宣揚讓人同情嗎?我最煩那種整天在那叫‘我好悲慘我好痛苦’的人,過了那麽多年,這事也隻有我們兩家和一些親戚才知道。”文彬又抓過來一個蘋果,狠狠咬了一口,哢嚓一聲咬得特別清脆,嚼完了,才繼續說:“因為那件事,周州他爸媽一直很內疚,周州對我也像親弟弟一樣特別關照。我那時候挺恨他們,更恨我自己,小孩子嘛,愛鑽牛角尖,一直悶著不說話,就抑鬱症了,我媽把我送去醫院治了幾天,我待煩了想出來,我媽怕我沒好,為了讓她放心,我就上山爬樹整天跟那群小屁孩兒滾泥巴,差點又弄出個狂躁症來,她才放心了。”劉波拍了拍文彬的手背,輕聲道:“都過去了,你……別難過啊,現在活得開心才重要。”就像哄小孩一樣的語氣。“你要安慰先憋著,等我說完嘛。” 文彬給了他一個白眼,繼續說:“我跟那群小王八蛋混久了,慢慢的才發現,罵人其實挺爽,挺過癮,特別是你心裏憋得慌的時候,罵完了就會順暢,後來經驗豐富,罵人水平一路飆升,我也很無奈的。”“嗯,那倒是。”讓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良久,文彬才輕聲道:“下麵要說關鍵的,嗬嗬……我知道你看出來了,我……挺喜歡他。”垂下頭來,臉色有些不自然,耳朵也泛起些紅色,“前幾天一直想不明白對他是什麽感覺,生日那天,徹底想明白了。”“嗯……”劉波輕輕點頭,“我跟小月都看出來了,許遙師姐應該也知道,嗬嗬。”文彬震驚的抬起頭來,愣了愣,繼續說:“沒事兒,知道的人多也無所謂,反正我也隻是一時衝動喜歡他一下,跟他是走不到一起的。”頓了頓,又低下頭來,輕聲道: “我這人就是特受不了別人對我好,本來我爸那件事上我挺討厭周州他們全家,可是我記不住仇,反倒把他當親哥一樣,上大學這幾年一直是他照顧我,可是他工作很忙,平時無聊了我就成天到晚玩遊戲,因為……一個人挺-寂寞的。”“我跟甜甜能處三年,因為她能忍我,可大師兄……”劉波沉默著不說話,隻輕輕按住文彬的肩。“他……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挺嫌棄我。嗬嗬,我全身上下毛病可多了,嘴巴又髒,生活習慣又不好,就像個小混混一樣。他一直想改造我,以前還覺得他要給我洗嘴巴是在開玩笑,現在仔細想想吧……他其實……真的,很討厭我這樣粗俗。”文彬吐了口氣,笑道:“再說了,如果我真跟他在一起,那我媽怎麽辦?老公為了救兒子死了,兒子沒出息,還變成了同性戀,她該有多傷心啊。”“文彬……”看著他故作鎮定的樣子,劉波心裏也是一陣難受。同性戀這個詞,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尤其是長輩。文彬他那麽在意媽媽的感受,可以看得出他們母子感情肯定很好。他考慮到媽媽,也說明……他對徐風是認真的喜歡,根本不是一時衝動,否則,什麽也不要考慮,直接在一起就好了。正因為那種喜歡很認真,很單純,甚至想過要跟對方一直在一起,所以才會不由得顧慮兩人的家庭和將來。劉波輕歎口氣,俯身去想抱抱他,卻被他躲開了。“少來,抱來抱去的不嫌肉麻啊。”文彬說完,又低頭把剩下的半個蘋果吃完了,這才輕聲道:“放心,我沒事的,反正戀人可以再找,我媽可就那一個。徐風他走了正好,我……完全可以忘掉他,找個好姑娘娶回家孝敬我媽。”說完,便扭了扭脖子,起身走到窗邊,臉上嘻嘻哈哈似乎毫不在意。垂在身側的手卻握得死緊。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雷電交加,雨勢凶猛,地上濺起連串的水花,遠處的景在大雨中看不分明。樓下不遠處的咖啡店門口,有一個人的身影,卻格外分明的映入眼底。那人衣服依舊幹爽,看來是剛從那裏出來就遇到了大雨,手裏提著箱子,似乎有些不耐煩的低頭看著表。文彬輕聲道:“他沒帶傘嗎?”劉波嗯了一聲。“要不……你去送把傘給他吧。”劉波又嗯了一身,拿起傘來剛想轉身下樓,文彬卻突然把傘搶了回去,笑道:“嘿嘿,還是我去吧,我有幾句話想跟他說說。”文彬拿著傘,跑到咖啡店門口,拍了拍徐風的肩膀。徐風回頭,有些驚訝的看了眼麵前濕淋淋的文彬,“你來這做什麽?”“嘿嘿,給大師兄送傘,看你好像有急事的樣子。”說完便把傘遞到徐風手中。徐風接過來,客氣的道:“謝謝。”“嗯。”文彬搓搓手,又撓撓頭,似乎想著該怎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