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媽車禍。”夏楓沉默了良久,修長的手指輕輕放在了徐風的肩,拍了拍,以示安慰:“真不明白,你怎麽就看上文彬那塊硬石頭了。”徐風輕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看上他哪裏,那個家夥全身上下缺點無數,滿嘴髒話,對人沒禮貌,粗俗,傻氣,脾氣直,性格暴躁,腦子又不靈光……”沉默片刻,又拿起一罐啤酒,頗為無奈的說:“可我就是覺得他很可愛,很好,讓我很喜歡。”夏楓道:“你自虐。”徐風輕笑道:“或許我也是個性格扭曲的人,所以才跟他對上眼了吧。”兩人一起喝光了幾罐啤酒,夏楓突然問:“什麽時候出發?”“明天九點。”“離開一陣子也好,調整一下心情。”見徐風不回答,夏楓又笑著問:“怎麽,舍不得?”徐風沉默著,良久之後才揉了揉額角。“我不知道文彬在顧慮什麽,不管家庭這一關也好,生理這一關也罷,我隻希望他能給一次機會,跟我一起努力一次。”“不管有什麽困難,至少可以跟我站在一起,我們一起去麵對,一起去承擔。”“可是他連努力都不肯,就把我直接推開了。”夏楓安靜的聽著,徐風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沉悶的空氣裏,回響的聲音低沉平緩,像是在刻意壓抑著什麽。默默的等了他那麽久,等到他跟嶽甜甜分手,等到跟他再次相遇,終於,等到他有些動心的跡象。生日那天收到他送的項鏈時,真的很開心,當時要不是那麽多人在場,自己肯定會激動的撲過去狠狠抱緊他。然而,他卻說並不知情,隻是個錯誤。一刹那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就是如此吧。開車送他回來的時候,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握緊方向盤,手心裏滲出了一層冷汗。那個激動的在車內抱著他親吻的自己,自戀的以為他送項鏈是在表白的自己,簡直就像個智商為0的傻瓜一樣。自欺欺人的以為那傻家夥是喜歡了卻害羞不敢說,還愚蠢的把那刻著“i love you”的項鏈套在脖子上——卻被他要了回去。多麽可笑又可悲啊——摘下脖子上帶著體溫的項鏈,親手還給他,像是被人當麵給了一個耳光一般。什麽自尊,驕傲,也被大雨給澆得濕透了。“他說,他喜歡我,隻是那種喜歡,還沒到可以為我改變性向的程度。”重複那句話的時候,徐風隻覺得心口悶的發疼。“所以他……連嚐試都不肯。”知道他不是同性戀。可每次他把“同性戀”這個詞掛在嘴巴的時候,自己心裏便會很難受。自己一向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活得瀟灑自我,可文彬卻是自己一直以來最在乎的人。他帶著不屑甚至厭惡的語氣說出那個詞,就像當頭澆下了一桶冷水。因為他性格大大咧咧,所以自己才能強作鎮定的在心底說,沒關係,他是無心的。可是等了這麽久,他還是不肯給自己機會,連兩人一起努力的機會都不給,就把自己整個給踢出了他的世界。長時間的努力被全盤否定的感覺,就是這樣有苦不能言的悶疼吧。隻因自己感情不外露,什麽都藏在心裏,表麵上依舊裝作若無其事的豁達樣子——文彬才會覺得,不管什麽樣的打擊,徐風都是能夠承受的,所以才一再傷害,卻從來不心疼嗎?徐風長長吐了口氣,低聲道:“兩個人一起才算是真正的戀愛。如果一直都是我在付出,我在等待,我也會累的。”“你想放棄了嗎?”夏楓問。徐風沉默片刻,又按了按太陽穴:“放棄的話不甘心,可不放棄……對方一直不給回應,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尤其是厚著臉皮問了他那麽多次“你不留我嗎”,他卻絲毫不動搖。說出“留”這個字真的那麽難嗎?或者是他根本不願意再跟自己糾纏下去了。夏楓輕聲道:“也好,你確實需要冷靜一下。”“他要是出什麽事,你記得給我電話。”“放心,我會幫你看著他。”此時正是淡季,旅遊的人不多,機場也顯得有些冷清。夏楓難得早起,來替老友送行,兩人並肩坐著,行李箱放在一邊。徐風一直皺著眉,低頭看表,手機也在手裏翻來覆去,想撥電話又忍耐的樣子,讓夏楓不禁覺得好笑。這個男人,平時拽的就跟皇帝一樣,在文彬麵前卻會偶爾慌了陣腳,竟透出些執著的傻氣。也讓他這老友心疼的不行。夏楓正想勸慰他,突然聽廣播裏傳來旅客準備登機的通知。指針已經指向了八點四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