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小姐洪福齊天,又得貴人相助,總算僥幸過了第一關。


    為了尋找回家的辦法,朱芝芝便先隨慕無極在蘭州安頓下來。


    因為是專門伺候九王爺的,加上眾人對她來曆身份心存猜疑,倒也沒人敢明著對她不滿。


    隻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些耳語還是傳到當事人耳中。


    清早,入境隨俗的朱芝芝換上侍女服飾,謹記著份內的工作,準備到廚房端飯菜,送到她那偉大的主子……九王爺房裏。


    她朱芝芝是什麽職業出身?周圍的環境她早就摸熟,不需要有人告訴,她就可以輕易地找到廚房。


    一路幾個小跳躍,她歡快的出現在廚房門口,“王爺的飯菜準備好了嗎?我要送過去了!”


    匡啷!盤子碎裂的聲音傳來。


    廚房的人幾乎都錯愕地盯著門口。


    驚覺到自己的魯莽,朱芝芝趕緊跑到打破盤子的小兵旁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嚇大家一跳。”


    慘了,才來就犯錯。


    那端盤子的小兵十五、六歲的年紀,見她道歉,更是嚇白了臉。


    “朱……朱姑娘!小的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吧。”


    “啊?”她一愣,“我為什麽要饒了你?”


    錯的是她啊!


    不料,這句話在別人聽來卻完全是另一個意思。廚房裏的其他人也趕忙湧過來求情,一時間場麵陷入混亂。


    “停,停止!”朱芝芝忍無可忍地大喝一聲。


    這很管用,比她苦口婆心說上一百句都管用。


    “你們這是幹什麽?”一大早的,這演的是哪一出?眼看十幾張嘴又要同時說話,她立刻打手勢製止,“你們先聽我說。”


    於是,十幾張嘴又整齊地閉緊。


    “敝姓朱,名芝芝,是新來的侍女,專門負責王爺起居。初來乍到,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大家見諒。”


    眾人齊齊搖頭,但沒有她的指示,誰也不敢說話。


    “剛才的事是我不對,嚇到了這位……小兄弟,芝芝在此賠不是了。”


    眾人眼中的恐懼又加深。


    朱芝芝在心裏白了一眼,暗歎這個封建社會真是害人不淺。


    “其實你們不用怕成這樣,你們拿的是軍餉,付出的是勞動;我拿的是王爺的月俸,付出的也是勞動。我們都是一樣的嘛!”


    終於,一個看起來像管事的人開口道:“朱姑娘這話可折煞我們了,姑娘是王爺身邊的貴人,哪能和咱們混為一談。廚房髒亂,還請朱姑娘移步。”


    一番話說得朱芝芝真是越聽越別扭,“廚房是做料理的地方,能髒亂到哪去?再說了,我就一個普通侍女,你們何必這樣多禮。”


    “朱姑娘恕罪,這軍營裏誰敢當朱姑娘是侍女,誰不知道你是……”


    “小三!”


    “朱姑娘,這孩子不懂事,您不要跟他計較……”


    “等等!”朱芝芝臉色一沉,“讓他繼續說。”


    不是侍女,那是什麽?敏銳如她,怎會看不出這事有蹊蹺。


    誰知那喚做小三的孩子死活不肯再開口。


    半晌,朱芝芝終於宣布放棄。


    “算了,你們該幹麽就幹麽去吧,別耽誤了將士們的吃飯時間。”朱芝芝無奈地轉身欲走,卻想起飯菜還沒拿,回頭問道:“對了,王爺的飯菜在哪裏?”


    “回朱姑娘的話,已經派人送到您房裏了。”


    那你們就直接送到慕無極那兒不更好?還讓她折騰什麽?


    真是莫名其妙!


    端了飯菜,她悶悶地來到慕無極的房門口。


    “呃……”好險!看四下無人,朱芝芝鬆了口氣,有模有樣道:“王爺,早膳來了。”


    “進來吧。”


    慕無極的聲音清爽得很,該是起床多時了。


    一推門,果然見他神情氣爽地……疊被子?


    朱芝芝一愣,訥訥地將飯菜放到桌上。


    說不上為什麽,這場麵就是讓她覺得哪裏不對!


    不對,當然不對了!


    慕無極可是堂堂九王爺,不該是養尊處優,什麽都有人伺候的嗎?


    “你……為什麽會自己疊被子?”這麽想著,她就問了。


    他無力地歎氣,回過頭苦笑道:“那是因為……我等了一個早上,也還是沒人來整理床鋪,所以隻好自己來了。”


    她要再不來,他就要自己出去“覓食”了,那才丟人好不好?


    好在這些事他在藏雲峰時也都是自己來,隻是回北國後用不著他做而已,看來托某人的福,他要再做回慕無極,而不是九王爺了。


    她這才聽懂他的意思,“你說的那個人,不會剛好是我吧。”


    慕無極白了她一眼,“不是你,是本王一千多年後的徒孫。”


    那不還是她了!朱芝芝憤憤地走上前,“搶”過他手上的活,“我哪知道還要做這些?我以為把飯送過來給你就行了。別的你又沒說,你要是先告訴我,我就知道了……”


    “那還是我不對了?”


    她這個侍女還真不是普通大牌,要做什麽還得王爺逐一的教。嗬嗬,這要傳出去不知又要被說成怎樣了……


    “哎呀!我的好王爺,算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吧?”


    她幹脆現學現賣把剛才廚子對她的那一套搬來用。


    “真跟你計較,你死一百次了。”


    他這個祖師公當得可真夠累的!


    “好了好了,吃飯了,餓了吧?”朱芝芝連忙殷勤地擺好碗筷。


    確實是餓了,慕無極坐下來,剛要夾菜,忽地想起什麽,問:“你吃了嗎?”


    委屈地搖搖頭。她跑了一個早上,早忘了吃飯的事。


    慕無極再度歎氣,“一起吃吧!我的小祖宗。”


    到底誰才是祖先啊!


    “嗬嗬,王爺有令,那我就不客氣了。”


    見她喜逐顏開地坐下,吃得比他還大快朵頤,他竟也莫名地心情轉好。


    事實上,打她一進門,他一早上的不快便一掃而空。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一見她就感覺愉悅,忍不住就想慣著她。


    都說“隔輩親”,他們之間少說隔了有一千多年,難道也是這個原由?


    好笑地想著,不覺就笑了出來。


    朱芝芝見他笑得古怪,雖然感到詭異倒也沒說什麽。


    真是善變的男人,剛才還氣得跟什麽似的,這會又樂得眉開眼笑的。


    吃著,她突然想起剛才那小兵的話。


    “王爺,你是不是跟底下人又說什麽了?”


    慕無極一怔,“沒啊。”


    “那就奇怪了。”


    “怎麽了?”


    “我跟你說,好奇怪,今天早上我……”她把在廚房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出來。


    不料,慕無極一口飯險些噴出來,笑得差點岔氣。


    “你笑什麽?”


    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看到她認真的表情,又是一陣狂笑。


    “你再笑,我生氣了。”她瞪眼。


    “哈哈,我不笑,不笑了……你聽我解釋……哈哈……”


    “慕無極!”朱芝芝氣極就習慣喊人全名,此時一急,竟也忘記眼前人是她師門的尊長。


    他卻是一怔。


    感覺好像又回到藏雲峰時,在她之前,這世上會直接叫他名字的,也就隻有明明跟他沒有血緣關係,卻比真正手足更親的師姐和師妹。


    見他突然靜下來,朱芝芝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竟不分尊卑,眼珠一轉立刻打起哈哈,“咦?怎麽了?”


    這一提醒,慕無極又想笑了,好在總算忍住,並開始替她解惑,“我還當什麽事,我猜,經我昨天替你那麽背書,那些將士肯定以為你是……”


    他突然停下,開始在腦海裏斟酌用詞。這個關係要怎麽說才不那麽曖昧呢?


    “他們以為什麽?”她追問。


    他又想了想,才大著膽子道:“他們以為你是我的紅粉知己,是我故意把你弄來邊關陪我。”


    朱芝芝“啊”了一聲,隨即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有些尷尬,“他們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怎麽會這麽以為呢……”


    慕無極放下筷子,用整個早上他最正經的目光看著她,明明白白分析給她聽。


    “首先,你來的時候,身份不明?”


    她點頭,“對。”


    “其次,我審了你一夜?”


    再點頭。


    “最後,你的嫌疑被莫名其妙的解除了!”


    她不以為然。“沒錯,可這能說明什麽?”


    這還不能說明什麽?慕無極白了她一眼。


    平時瞅著挺機靈的,怎麽遇上這種事這麽不開竅。


    “我簡單點說好了。”他拿起筷子指了指自己,“我是男人,”他又指向她,“而你是女人。”


    “怎樣?”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間屋裏獨處一夜,之後關係忽然變得很好,你說別人會認為他們那天夜裏做了什麽?”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眼珠一轉,朱芝芝幹笑了兩聲,卻偏不順了他的意。“還能做什麽,不就談談心、說說話?”


    “……看不出你思想這麽純潔,佩服!”


    “慕無極!”


    好像叫上了癮,而某人也好像犯賤的聽上癮,隻一個勁的大笑。


    回到北國之後,人人隻看得到身為九王爺的慕無極,這般與他沒大沒小的也就隻有她了,說真的,她除了給他一種親近感,還有種新奇感受,尤其是看著她那雙靈黠杏眼,他的心跳總會不受控製的加速……


    這種誤會存在下去,真的好嗎?朱芝芝不隻一次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用祖師公的話說,這種事隻會越描越黑,順其自然就好。況且,對現在的她來說,這種謠言更是天然的屏護,好處是很多的。


    既然不用工作,又有福可享。她幹麽要自己找罪受?


    這些天,她徹底摸透當前的情況,包括蘭州戰事。


    用祖師公的話說,這仗是早就該打的。


    北國西邊與西蠻國接壤,以蘭州為界,本來互不侵犯。然而,近幾年,西蠻一再犯事,擾亂邊陲百姓生活還在其次,這蠻族甚至效法山賊行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朝廷考慮戰事一起,難免生靈塗炭,一再容忍,但西蠻人變本加厲,企圖突破兩國交界,占領北國疆土,這才惹得龍顏大怒。


    而祖師公……


    套用他自己的一句話,他就是“龍顏大怒”下的犧牲品。


    和她所了解的曆史完全不一樣,祖師公親口承認,他完全不是領兵作戰的料。


    隻因拜一位江湖高人為師,便被認為有通天之能,可以在兩軍交戰時直取敵軍將領首級,建下奇功,硬是把他這個“藝成下山”的九王爺給一腳踢到戰場上。


    慕無極談及此事時,咬牙切齒。


    她卻覺得,事情未必像他想得那麽糟。


    這幾天經過觀察,她發現祖師公不善指揮作戰,其實是因為他非常討厭征戰,而非能力的問題。


    他為人太隨和,性格中少一分王者該有的霸氣,甚至說是……野心。他這個人凡事漫不經心,好像怎樣都無所謂,什麽也不想爭。別人說他懶散,他反倒大樂。


    隻可惜生在皇家,不然定是個活得逍遙快活的隱士高人。


    他雖不善征戰,但在用兵調度、鞏固城池上,成績卻是有目共睹。蘭州在他的坐鎮下固若金湯,西蠻發動過好幾次進攻都無功而返。這也是為何這麽久了,將士們雖有不滿卻無題發揮的原因。憑蘭州目前的兵力,做到這樣其實很了不起了。


    北國糧食充足,兵力富強,反觀西蠻國土貧瘠,如果在秋末之前,他們再沒有任何作為,也隻能先退兵。祖師公打的應該也是這個算盤。


    這些日子,她偶爾會跟著他到處走走逛逛,隨著兩人越來越熟稔,謠言也如某人所期望的越傳越盛了。時間久了,她也不去在乎那些有的沒的,清者自清,他們自己知道就行了。


    而剩下的時間,她需要專心思考回家的方法。


    幾天下來,戰事越來越樂觀,回家的路卻是越來越渺茫。她也趁著沒人時候,到城樓上看過,卻始終找不到任何頭緒。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啊……”朱芝芝悶在房裏,無力地哀號。


    哥應該急了吧?平時吵歸吵,到底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兄妹,從來沒分開過,說完全不想他是假的。


    寶兒呢?寶兒這時應該在那家夥身邊吧。寶兒好像知道些什麽,有她在,她可以稍微放心。


    “在想什麽?”


    今天會議提前結束,慕無極早早回來,本想給她個驚喜,不料一進門就見她唉聲歎氣地對著窗子出神。


    “在想我哥哥。”


    “你還有哥哥?”這倒是頭一回聽她提起,慕無極不禁有些好奇。


    “嗯,雖然經常吵架,雖然他總是沒個正經樣,雖然他總愛跟我爭跟我搶跟我唱反調……”她歎了口氣,對上他的目光。“但我不想承認也不行,他真的是我哥哥。”


    “那他一定很疼你。”


    皇家薄情,他和幾個哥哥很少往來。


    如今,和他關係較好的,隻有胞妹尚儀。


    “疼我?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朱芝芝似笑非笑,“那個人才差勁呢!他的樂趣就是看我出糗,他的愛好就是揪我小辮子,我最討厭的就是他了!”


    慕無極笑著聽她抱怨,心想,就算這樣,她不還是想他?


    “可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啊。”她越說越小聲,不知道是在說給他聽,還是自己回憶。“小時候,我跟不上課程,都是他教我的,他總罵我笨,但還是一遍一遍地教我;他跟別人打架,從來不告訴我,但每當有人欺負我,他肯定一聲不吭地去幫我討回來。後來,我怕了,我怕他因為我惹上麻煩,就再也不敢惹事了……


    “再後來,我們進了盜門。我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就再也不允許他替我出頭。其實,我沒跟他真的生過氣。他那個人瘋起來有些沒分寸,隻要他一天沒成家,我就一天不放心。我這麽一個哥哥。就算他很混蛋、很氣人、很不長進,我還是得照顧他。”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失落地低下頭,“你說的對,他挺疼我的。”


    慕無極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他也是一個哥哥,他有個感情不錯的妹妹。


    朱芝芝的話讓他想到尚儀,前兩天還收到尚儀寄來的冬衣,自己那個不善言語的妹妹是不是也是這樣,嘴裏什麽都不說,背地裏默默關心他?


    這樣一想,心中突然很欣慰,在皇家,這樣的溫暖已經彌足珍貴。


    況且除了尚儀外,師姐和師妹也是他的家人,他擁有的夠多了。


    “放心吧,會有辦法回去的。你要做的是照顧好自己,別讓你哥哥擔心。”


    嘴裏這樣說著,慕無極想像著她離開以後,心情卻莫名的失落。


    “對了,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要不要去,就當散散心?”


    “去哪兒?”


    “牛尾山。”


    瞬間,記憶中的某根弦被挑動了,朱芝芝猛地站起來。


    “你說什麽?”


    不明白什麽事讓她如此激動,他疑惑的重複一遍,“牛尾山啊。”


    朱芝芝則喜悅得隻想大聲尖叫。


    牛尾山?


    竟然真的有這個地方?


    老天,終於有頭緒了!


    根據地圖記載,牛尾山是蘭州西側的一座小山,這裏荊棘叢生,路途坎坷,步行需要用利刃開辟道路,行軍幾乎是不可能的。


    慕無極之所以注意到這裏,是因為此處險雖險,卻是通向外界的一個出口。他必須確保那地方真的不需要駐兵,否則若讓敵人得了先機,麻煩就大了。


    而朱芝芝之所以激動至此,自然是那古書上最後一行小字。


    她清楚記得那關鍵的五個詞匯,第一個就是“牛尾山”,不管怎樣,她都必須來看看,這總是一條線索。


    朱芝芝不會騎馬,隻能與慕無極同乘一騎;一為求方便,她向他討了套尺寸較小的男裝,一穿倒也勉強合身。


    本來,慕無極是要她坐前麵的。畢竟前麵安全得多,但她堅持說坐後麵好,他也就順著她。


    朱芝芝的想法其實一點也不複雜,坐前麵的話,是要別人保護自己不掉下去,小命交到別人手裏,心裏總是沒譜;坐在後麵,隻要自己死死抱住對方,就絕對ok了。


    而事實上,她也的確這樣做了。


    什麽絕世輕功、什麽高超身法,朱芝芝忘得一幹二淨,隻覺得這牲口是她前世的冤家,專往顛簸的地方跑。


    結果是,慕無極的腰部被她硬生生抓出十道指印。


    事後,他還調笑她道:“這回咱倆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路順利到了牛尾山。


    朱芝芝強忍著暈眩下了馬,在王爺主子的攙扶下才來到小山上。


    “這裏就是牛尾山?”


    歇息了一會,朱芝芝很高興自己終於能分辨出眼前隻有一個慕無極,而不是六個在轉圈。


    慕無極點點頭,“前麵應該走不過去了。”


    山上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荊棘叢生,再無法前行。


    “看來這裏真的不需要駐兵……”朱芝芝忽然頓住,用鼻子使勁的嗅聞起來。“不對!”


    他看向她。


    朱芝芝站起身來,走到荊棘叢邊,又嗅了嗅,她搖頭道:“味道不對,這附近有……怪味道。”


    “我怎麽聞不出來?”慕無極學著她的樣子用力嗅了嗅,卻什麽也沒聞到。


    “別白費力氣了,我堂堂“盜仙”的鼻子自然和尋常人不一樣,王爺真想學,以後叫祖師婆教你。”鍛鏈嗅覺也是盜門中的一門必修課,所以她對一些古怪的氣味相當靈敏。


    又聽她提到自己的未來夫人,慕無極這回卻提不起多大興趣,反而心裏有些酸酸的。不過,他也懶得去細想,隻“哼”了一聲,在荊棘叢附近觀察起來。


    “王爺,你快過來!”


    朱芝芝“盜仙”的本領此時充份得到發揮,似乎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她的利眼。


    也不顧荊棘的利刺,她逕自把手從縫隙中探進去,指著一處,“你看這裏。”


    慕無極湊過去,看清楚後,不僅擰起眉頭,“這……”


    “這是被刀子砍過的痕跡。”


    “會不會是附近的樵夫?”


    “樵夫砍荊棘幹麽?就算砍,也該砍邊緣的。”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推翻他的猜測。多年來的鑒定經驗讓她對一些事特別敏銳,這是實戰中鍛鏈出來的財富。


    慕無極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又去看那截荊棘,卻發現已經掩蓋在叢裏再也找不到了。


    他剛想伸手去找,卻被朱芝芝攔住。


    “幹麽?”


    “我想再看看。”


    她瞪眼道:“想看就跟我說,你自己動手,想被紮成蜂窩啊?”


    二話不說把他拉到一邊,連自己都沒發覺她此時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親昵態度。


    慕無極大腦還來不及思考,嘴角已不由自主地上翹,“那你小心一點。”


    她隻是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安啦,不看我老本行是什麽。”


    朱芝芝一手捏住外圍的荊棘無刺的地方。巧妙地將其固定在其他荊棘上,另一手深入一點,做同樣的動作,反覆幾次後,終於又找到那截枝幹。


    他暗歎神奇。明明是一雙普通的手,卻靈巧得不像由凡人所控製,輕巧的在尖刺遍布的荊棘叢中遊走自如。要是換了自己,大概真的像她所說,會被紮成蜂窩。


    接下來,靈巧的手先是用指甲在上麵劃下一條痕跡,接著就勢一扭,將那截枝幹擰了下來。


    這下慕無極幾乎要拍手叫好了。


    那荊棘少說也有手指粗,表皮又厚又硬,她是怎麽憑手勁擰下來的?


    他不服氣地也挑了根用力擰,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效果,還險些被銳刺劃到,好在朱芝芝及時拍開他的手。


    “告訴你別亂動了!”她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瀟灑地吹了吹指甲,“再堅硬的東西,都有最脆弱的一點。你隻知用蠻力,當然不行,隻要掌握了技巧,也就簡單了。”


    還是那句老話,堂堂盜仙絕不是徒有虛名!


    慕無極一邊點頭,一邊讚歎地觀賞著手裏的半截荊棘,欣賞的卻是朱芝芝指甲劃斷的那一頭,引得她幹咳了兩聲,瞪了他三眼。


    某人這才一本正經研究起另一頭,“的確是刀子砍斷的。”


    “請問……”


    聞聲,兩人齊齊一愣。待回過頭,卻見是個五十開外的樵夫。個頭不高,膚色黝黑,笑得有些靦腆。


    那樵夫走近,見他倆衣著不似尋常人家,便有些怯怯的,似是後悔自己過於魯莽。


    慕無極最是洞察人心,見對方欲言又止,便好聲好氣地說:“伯伯,有什麽事嗎?你請盡管說吧。”


    那樵夫這才有了點勇氣,結結巴巴道:“老、老朽是想問二位公子,是否要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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