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蘇皎皎,高太後臉色更加難看,冷笑道;「一大堆太醫圍著,在耳房裏裝死呢!」


    宋璟以為蘇皎皎怕太後怪罪,玩起了裝死的把戲,當下心裏鬆了口氣,指著地上的碎瓷水漬,隨意地道:「那這是怎麽了,母後何故生這麽大氣。」


    不想這一句話卻捅了螞蜂窩,高太後一下子爆發了:「何故生這麽大氣!她敢上前來掐住哀家的脖子!陛下是不是以為,哀家被人掐死了,才值得生這麽大氣!」


    宋璟見他老娘這是動了真格的,不由駭住,忍不住覷了蘇岸一眼。


    掐太後的脖子,蘇皎皎那丫頭不是瘋了吧!


    高太後一拍桌子,喝道:「要不是隨從們拉開,哀家就被那蘇皎皎掐背過氣去!你看看哀家這一屋子的宮女嬤嬤,全都被她給打了!」


    宋璟看了看四周,果然有淩亂打鬥的痕跡,不過看那些侍候的人,除了衣著打扮有點淩亂,倒也未見多重的傷勢。


    在宋璟的心裏,他不相信蘇皎皎敢動手打太後,那丫頭滑不溜丟,可狡詐歸狡詐,卻是個聰明伶俐的,與太後動手這種蠢事,應該不會幹。而自己的母後他是了解的,她早生著錦衣王和蘇皎皎的氣,怕是故意刁難。


    故而宋璟就想打個哈哈做個和事老,但看自己母後這架勢,似乎不依不饒,宋璟的頭就有點疼了起來。


    可巧有太醫又出來解圍了。


    太醫回稟得實在是心驚膽戰。


    那明月縣主分明好好的,屁事沒有,甚至在把脈的時候,還趁人不備偷偷朝自己擠了下眼睛。可是他能明目張膽說明月縣主裝病嗎,太後固然是皇帝的娘,可是錦衣王就是那麽好得罪的?當年就是親王公主正一品二品的大員,哪個逆鱗是錦衣王不敢觸的?


    所以,謊話編圓,真假莫辯,來個滴水不漏吧!


    「明月縣主血虛心悸,該是由驚生怖,導致昏厥。」


    「胡說!」高太後一聲斷喝,「她連哀家的脖子都敢掐,還由驚生怖!由驚生怖的是哀家!哀家!」


    太醫忙以額觸地,請罪。


    蘇岸音聲和煦,在一旁道:「敢問太醫,家妹現在如何了?」


    太醫答得戰戰兢兢:「該是,該是無大礙了。」


    宋璟便插嘴道:「宣明月縣主進殿!」


    蘇皎皎儀容未亂,娉婷嫻靜地進了殿,跪地,問太後安,問皇帝安。


    她請安的位置微微有一點偏,因為正地方碎片紛紛,茶漬橫流。


    宋璟留意到了這一點,心下突然一緊,他的母後,怕是,手段不光彩了。同時宋璟也有種難言的失望,她堂堂太後,天下至尊,犯得著刁難一個小女孩兒,還是用這麽不光彩的手段,撒潑耍賴地刁難一個小女孩兒嗎?


    自己留意到的事情,沈子蘇自然也能留意到。宋璟出聲讓蘇皎皎起身,同時看了蘇岸一眼。


    那廝目光溫潤,麵色無波。


    不想蘇皎皎卻是俯身再次叩首,說道:「臣女有罪,不敢起身。」


    這卻是大出宋璟意料的懂事,不由順著聲問道:「那便跪著回話,皎皎,朕問你,你何故掐太後的脖子,驚擾太後?」


    「掐太後脖子?」蘇皎皎駭然抬頭,一雙大眼睛尚有濕氣,越發顯得清澈純真。


    那目光撞得宋璟都有點吃不消,訕訕地看向高太後。高太後又一次被蘇皎皎的偽善無恥驚呆了,竟敢當麵否認,胡說八道!


    多少年高太後不曾被人這般陷害了,這種抓狂的感覺瞬間讓她再次失去理智,手裏的茶杯又一次摔了出去!


    「叮」一聲響,在蘇皎皎的膝蓋前碎裂開,蘇皎皎抬臂擋住臉,身體卻一動沒敢動。


    「母後!」宋璟幾乎惱羞成怒,這還有完沒完了!


    高太後恍然間便知道自己落敗了!


    她敗了!她吃了虧,受了罪,那滔天的折辱,足以淩遲處死誅滅九族的罪孽,她自認為抓住的把柄,全部全部在瞬息之間化為烏有。


    蘇皎皎不承認。


    因為太過驚世駭俗,隻要蘇皎皎不承認,便沒人相信那是她做的。連自己的親兒子也不信!


    而如果她硬要說有,硬要定罪,那就是栽贓陷害,那就是以權勢淩人!即便她貴為太後,也是百口莫辯!


    她沒證據,隻有證人,可是證人都是慈安宮的仆從!


    高太後一時間,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宋璟沒理會他母後極其難看的臉色,隻對蘇皎皎一聲喝問:「到底怎麽回事!給朕從實說來!」


    蘇皎皎眼淚便流了出來。


    但淚水悄然落幹,她卻沒有哽咽失態,而是端莊恭謹叩了個頭,答道:「在來慈安宮的路上,臣女不敢失儀,但又跟不上帶路嬤嬤的步伐,隻低頭一路小跑,臨近宮門時,臣女不料嬤嬤驟然停住,收步不及,一頭撞了上去,撞得頭發散了,又一臉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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