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新鮮事兒,」方太醫捋了把雪白的胡子,沉吟了片刻說道,「還真有一件。」


    「哦,快說來聽聽。」


    「錦衣王回京了,還帶來了一個女孩兒。」


    「哈哈,你說那個女孩兒是吧!」喬老太君笑道,「我也聽說了,是個有脾氣的,不僅公主的嬤嬤敢打,太後的嬤嬤也敢得罪,據說還被整得很慘?」


    方太醫的臉上浮現一種微笑的光輝:「是啊,打公主嬤嬤那次還是我去醫治的,是個奇怪的孩子。」


    「奇怪?」


    方太醫笑意更濃:「是啊,上去給我叫爺爺,那小聲音甜的呦,嚇得我差點上不了藥!」


    「哈哈哈哈!」喬老太君朗笑,「瞧你那點出息,你各處行走何等沉穩,還能被個小姑娘嚇著!」


    「那丫頭心地善!」方太醫斷言,「要說和公主嬤嬤打架是任性使氣,不全是為了給自己嬤嬤報仇,但是她蹲下來囑咐東囑咐西,還不停地給我叫爺爺,給我端水捶背,試問哪個主子能為奴才做到這一步啊?」


    「哦?」喬老太君生出點興趣,「不是都說那丫頭歹毒邪性嗎?」


    「邪是邪了一點,」方老太醫言道,「錦衣王調教出來的人,你指望能有多方正?不過心地是不錯,換個人指點指點,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喬老太君搖搖頭,笑而不語。方老太醫突然正色對喬老太君低聲道:「我看那孩子有碧心郡主的靈氣。」


    喬老太君陡然變色呆若木雞。這邊廂方老太醫已經行禮告辭,桂嬤嬤送了出去。


    「碧心,碧心……」


    喬老太君在晨陽斜照的塵埃裏,對著前方虛空,喃喃自語流下淚來。


    鹹陽郡王府的老太君六十大壽,錦衣王府收到了帖子。那帖子有兩張,一張給錦衣王,一張給蘇皎皎。


    蘇皎皎好奇地擺弄著那黃燦燦的鎏金帖子,這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麵,翻來覆去地癡心妄想想著能不能從那帖子上刮下金子來。


    關鍵是她拿了把小刀不但做了,竟還在失敗之後不恥下問道:「哥,這金子貼上去怎麽才能弄下來啊?」


    蘇岸在一側看書並沒有理她,此時才看到她那副見不得人的樣兒,當下失笑,伸手就給了她一記重重的爆栗。


    蘇皎皎吃痛地捂著頭:「你幹嘛打我!」


    「我是短了你吃還是短了你喝了,請帖上的金字你也去刮,」說著又想給她一爆栗,被蘇皎皎成功躲開,蘇岸笑嗔著道:「你是打算到時候拿著個黑乎乎的請帖去赴宴去嗎?」


    蘇皎皎嘟囔著道:「也是啊!」因沒了斂財的心思,將帖子隨手甩在桌子上。


    蘇岸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那帖子。


    「哥,」蘇皎皎趴在椅背上湊了過來,小下巴就頂在她一雙交疊的手上,「我真的能出去的嗎?」


    蘇岸抬眸「嗯?」了一聲。


    「不是說,我被禁足三個月學規矩嗎?」


    蘇岸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靠在椅背上便笑了。


    「那我去上個折子問一問?」他的聲音低柔軟暖,「皎皎學規矩也怪累的,適當放個風歇一歇。」


    蘇皎皎覺得自己哥哥笑得有點詭秘,不像是輕諷調笑,反似乎有個什麽坑等著她去跳。


    於是她有些百無聊賴地又把鹹陽郡王府的請帖拿過來擺弄了擺弄,然後又一手仍在桌上,嘟噥道:「算了,我也不喜歡去那些子壽宴,誰也不認識,怪沒趣的。」


    蘇岸於是伸手撫著她的頭,看著那張秋水盈盈的小臉,笑得像個耐心慈祥的老狐狸:「那昨個九子巷後頭的果子酒,好吃嗎?」


    蘇皎皎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哥,哥哥怎麽知道了!


    她不過就偷偷溜出去玩了一次,不到半個時辰她就回來了!


    蘇岸便微微沉下了臉:「想出去玩,吭聲,我還拘著攔著你不成!這般偷偷摸摸溜出去,連我也瞞著,當真是膽子大了!」


    蘇皎皎自知理虧,低著頭沒敢吭聲。


    蘇岸道:「我在京城結怨甚多,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真的被誰動了壞心思,你就是自投羅網!」


    蘇皎皎認錯態度就快且好:「哥,我知道了,以後再不敢了。」


    蘇岸道:「那每天卯時來我書房練字,外加兩刻鍾背書,三個月。」


    蘇皎皎內心哀叫,苦苦皺著臉,卻也隻有答應的份兒。蘇岸睨了她一眼,涼涼地道:「陛下那裏自有我去說,你乖乖地在家準備壽禮吧!」


    蘇皎皎正待答應,「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壽禮?哥,不是府上有人負責準備壽禮嗎?」


    蘇岸道:「府上是府上的,你是你的,你一個女孩子,也好意思府上備了禮就空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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