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氣得眼睛都紅了:「我跟著起哄?咱們家跟太後娘娘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這會就是我跟著起哄!你別忘了這次錦衣王是怎麽被逼出山的,還不是因為那個蘇皎皎紅顏禍水又行事狠辣惹得不可收拾!」


    宋贄默然。


    林氏道:「連錦衣王都壓製不住的,你以為你的兒子有多大本事!」


    宋贄被妻子說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林氏見狀,也沒有步步緊逼,而是順勢坐在宋贄身邊,緩上聲來:「我知道郡王為難,不管真假,母親既然說了,按理我們做兒子媳婦的應該順了她的意,可是也不能拿著彥兒的終身做筏子啊!這代價未免是太大了。要是依著母親的念想,我們便認了明月縣主當個幹女兒,兩家時常走動來往,讓明月縣主能名正言順承歡於膝下,豈不是更加好!」


    宋贄道:「你這是糊塗了!要結親就得現在趁著眾人都以為是母親和太後打擂台的時候結親,眾人還不多想!你這般認作幹女兒行事,當誰是傻子不成,這樣便是真不是也成了真是了!」


    林氏細一思量,還真是這樣!若真個有血親,那還真得彼此心知肚明,絕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從喬老太君的角度,還真的沒有比娶做孫媳婦再妥當方法了!


    可是兒子是自己的心頭肉,她不甘心啊!


    林氏於是淚汪汪的:「你便這般狠心,真的讓彥兒娶了她不成,這樣別說別人,隻要錦衣王在一日,彥兒就得把她當成活祖宗供著,一日也喘不上來氣!」


    宋贄一瞪眼:「那照你這麽說,那些尚公主的還都不活了!」


    林氏道:「這怎麽一樣,尚公主那是聖旨一下沒法可想,可咱們這是上趕著找罪受!再說你看看京城哪個有根底的人家,願意尚公主的?」


    宋贄思量半晌,起身道:「我還是得去趟錦衣王府,這事不能當做不知!」


    林氏徹底急了:「郡王!你這是拿刀要剜我的肉!」


    宋贄的目光打在林氏的臉上,仿若二十多年夫妻卻不認識一般,當下道:「你有三個兒子,不過是娶一門你不滿意的親事,就是拿刀剜你的肉!那你想想母親吧,她就一個女兒,嫁到那種地方落下那麽個結局,別忘了你現在所安享的,是誰給你的富貴!」


    林氏的臉陡然間煞白煞白的,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宋贄就頭也不回地大步出了她的房!


    林氏半天喘不上氣來,陡然想起,當年的皇後娘娘咄咄逼人,說要想碧心不和親,除非他們辭了郡王的爵位一家子除了宗族皇籍貶為庶人!而她嫁的那個愣頭青,鹹陽郡王府的世子,脖子一梗就真的想辭了爵的!


    幸虧當年的老郡王,自己的公公理智圓滑,將宋贄拘在屋裏,同意將碧心妹妹送走。為此,婆婆到死也沒跟公公說上一句話,隻在碧心妹妹被懸屍兩軍陣前之後,大鬧了皇宮,回來就當著他們這些小輩的麵,狠狠地給了公公兩耳光,罵了一聲「軟骨頭」!


    一想起來還是擔驚受怕的,林氏突然覺得這心跳,就好像當年自己丈夫梗著脖子對宣旨的說,臣願貶為庶民!


    臣願貶為庶民!他一個人說的容易啊,那這一大家子呢!


    他原本就是個庶子,靠著嫡母扶持做了世子,就死心塌地地報恩保全!他也就這點格局本事了,所以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嫁給庶子出身的人,即便是沒有嫡子,他也依然就是個庶子!可我兒堂堂郡王府的嫡子,何必娶那個市井出身隻會行事偏激心狠手辣的野丫頭!


    林氏絞緊了帕子,寒下心冷下意。那個死老婆子,又臭又硬,說什麽讓她和郡王商量,她是算準了郡王知道此事一定同意!


    可憑你是嫡祖母還是親爹,卻誰也休想擺布我兒的婚事!這個郡王府,這麽多年風雨飄搖她獨當一麵,涉及兒女婚事,還輪不到別人來做主!


    鹹陽郡王宋贄,乘著一頂軟轎急匆匆地敲響錦衣王府的大門。彼時夜已漸深,月光如水為他投下短短的影子。


    蘇岸正在書房喝茶,聽到鹹陽郡王深夜親自來訪,頓住沉默了片刻。衛伯察言觀色,心下狐疑,王爺似乎有什麽心事?


    衛伯還正想著,卻聽得蘇岸道:「快請吧!」他的聲音清和,笑意如常。


    宋贄也算得上翩翩君子。蘇岸即便是最凶的時候,也是不動聲色笑裏藏刀。故而兩人品茶夜談,氣氛和諧。


    宋贄也沒有很莽撞地上去就談親事,而是言笑晏晏文質彬彬地對蘇岸道:「家母多年不理世事,聽聞錦衣王歸來,卻是被觸動故人心事,這幾日都不曾好好安眠。情知此行貿然拜訪不合禮數,可是我一個做人兒子的,不為母親奔波又指望誰呢?還請王爺見諒則個。」


    蘇岸灑然一笑:「郡王爺言重了,什麽不合禮數,如今我門可羅雀,郡王親至,蓬蓽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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