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說不出話來,隻是淚下磅礴。


    宋贄反被她哭出了幾分柔情,當下擁著她安慰道:「玉君不要悲傷,我們以後善待皎皎,便也不枉和碧心兄妹姑嫂一場了!」


    林氏是有苦難言,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次日請安的時候,喬老太君見林氏眼眶紅腫麵色蒼白倦怠,宋贄也是一臉疲憊沒睡好的樣子,不由得有些不悅,說道:「這是怎麽了?」


    宋贄揮退了眾人,見桂嬤嬤沒有動,也不避諱,急切地道:「母親!桂嬤嬤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昨夜我麵見錦衣王,明月縣主她,她真的是……,母親您猜測得對!」


    喬老太君手上的茶頓時潑在了自己的衣襟上,而桂嬤嬤都忘了要去擦!


    「母親!」宋贄反嚇了一跳,當下彎腰拿了塊布子去擦,喬老太君也是毫無知覺反應。


    隻過了好半晌,喬老太君才如夢方醒回了神,抓了宋贄的手顫巍巍地站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宋贄熱切地點點頭。


    喬老太君轟然又坐在椅子上,兩行老淚滾滾而下,喃喃道:「這竟是真的?」


    林氏在一旁扶住,輕聲道:「昨晚得了信兒,我們兩個都哭了一場!碧心妹妹有此滄海遺珠,也算是蒼天有眼!我和郡王商量著不敢來半夜打擾您,是怕惹了人的眼懷疑,掀起什麽波浪!」


    喬老太君點頭頷首:「你們做的對,要是一驚一乍的,外麵人還不知道怎麽猜疑,如此風平浪靜的才沒事!」


    林氏於是笑著在喬老太君耳邊小聲道:「娘快收了眼淚,這是高興事!」


    桂嬤嬤此時反應過來,迭聲道:「對對,郡王妃說的對,這是高興事!」


    很快,宋贄夫婦告辭出去。喬老太君看似行止如常地吃了飯。


    她的飯菜一向清淡,很少動葷,早餐常常就是粳米粥小菜,外加素包子素餅子,如今就著明月郡主的醬菜常能多吃上半碗粥。


    吃過飯也不過朝陽初照,稍嫌清冷的空氣中有股若有如無的甜香,不知不覺中,金桂已然開了。


    喬老太君由桂嬤嬤扶著在園子裏散步,行至那一大株百年的桂樹麵前。桂花累累,壓得枝葉都有些低垂。


    喬老太君仰頭看花,隔著桂葉桂花細碎的縫隙可以看到晨光閃動天幕高遠。


    陣陣馨香浮動沁人心脾。


    喬老太君歎道:「我怎麽覺著這桂花有十多年不曾這麽香了!」


    桂嬤嬤會心一笑:「可不是嘛,十多年沒有這麽香了!」


    而在錦衣王府的花園裏,晨曦微露,樹上的鳥剛剛醒來,偶爾的鳥鳴似乎有幾分慵懶。


    林子裏有薄薄淡淡的霧,蘇岸穿著件素光暗紋的錦袍,佇立在淡霧晨曦中。他的周圍是金燦鮮亮的銀杏,腳下是青黃交加的野草。


    晨風拂麵,有一絲絲的寒。而銀杏的樹葉星星點點點的,如斷翼的蝴蝶般飄落。


    蘇岸的神色清淡。說不上喜怒,卻有種沉靜內斂著的情緒。這種情緒不是增其威儀,反讓他有種秋士易感的落寞。


    蘇皎皎就是在這個時候尋了過來的。


    她的身後有喜鵲舒展烏黑的羽翼,撲啦啦從空中飛過落在不遠的林梢上。蘇岸看見她提著裙子奔跑而來的身影,淡淡笑了。


    「哥哥!」蘇皎皎停在他麵前喘息,「你怎麽在這兒!」


    蘇岸伸手摸摸她的頭:「什麽事這麽冒冒失失?」


    蘇皎皎在哥哥麵前不吝惜那種少女嬌態,她撅了噘嘴身體卻往蘇岸那邊靠了靠:「沈嬤嬤煨了湯,到處找你哪!」


    蘇岸撫著她的頭失笑。


    蘇皎皎睜大眼睛圓溜溜的:「哥你笑什麽!」


    蘇岸卻是順勢往一棵銀杏樹上靠了,他唇邊笑意未褪,朝蘇皎皎招手道:「皎皎你來。」


    蘇皎皎湊過去,蘇岸望著妹妹冰雪皓白玲瓏湊泊的容光,目光柔了下來,並帶上了類似憐惜寵溺的溫度。


    他撫著她的背喟歎:「那麽丁丁點大的小姑娘,如今也長大了!」


    蘇皎皎陡然間臉便有點紅。她突然便知道哥哥要和她說什麽事了!


    從那天從鹹陽郡王府出來,經沈嬤嬤提醒,那事就存在了她心間。


    不是向往,卻是歡躍。


    蘇岸看她一眼,微笑著把語聲放得更柔了:「鹹陽郡王昨天親自過府來了,不知皎皎覺得他家的三公子,品貌如何啊?」


    蘇皎皎的臉便更紅了。


    這個,其實她說不清楚。隻是覺得,那個青衫少年形容俊朗,如溪水清淺白石皎皎。


    如若隻是路人,偶然相見,也隻是會讚一聲不知誰家年少,絕不會麵紅心跳有占為己有的打算。但若是預知他會和自己有上那麽一番因緣,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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