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耀啊……


    關飛天翹起嘴角,卻很聰明的什麽都沒說。


    他就像公狗,想撒泡尿占地盤,昭告天下他們是有關係的,這跟她穿長褲還是裙子沒有直接關聯,隻要是穿在她身上的,他都愛看。


    如果……可以剝掉的話,那更好。


    他是正常男人,對看中意的女人產生性幻想,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可恥。


    於是,他們出了門。


    他們沒有走遠。


    落後一步的白雪白發現關飛天引人注目的功力非常驚人。


    隻要是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人,幾乎都會對他多看兩眼,看上兩眼之後再打量她,好像在評判兩人的關係為何,可是他依舊悠閑的走他的,絲毫不受影響。


    別人的目光從來影響不了他。


    走在暖暖的陽光下,屋前過了馬路就是整片的海,他們過了馬路,走下防波堤,腳沒入了沙灘中,看著金光燦爛的海麵,白色的浪花來回在貝殼砂沙灘上翻滾。


    兩人看著海天一色,都沒有說話。


    風帶著鹹味掠過,衣裳在風中輕輕鼓蕩。


    沒有預警的,關飛天抬手撫了下她耳邊被風吹亂的發絲,溫暖的手指碰到她的臉,隻是一個小小的親昵動作,白雪白卻不由得顫抖了下,一雙眼慌得不知道要往哪裏擺才好。


    “你剛剛問我是做什麽工作的,你先告訴我,你在我家門口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他的表情柔和了些,慣有的冷漠和五官的棱角都柔軟了下來,眼底甚至有小小的火花在跳躍。


    “你怎麽確定我是在想事情?”白雪白好奇的問。


    “因為你皺著眉頭。”他回答得很快。


    她一愣。


    “我隻是在想,要是你覺得我太頻繁的在你家走動,讓人厭煩,請你一定要跟我說,我很識趣的。”眸子溜啊溜的,無法避免的又看見他光著膀子露出的疤。


    她的眼瞳縮了下,不論怎麽看還是替他覺得痛。


    “不會。”他感覺到了她的不安和耿耿於懷。


    “呃?”


    “不會,我很喜歡你來。還有,這個傷疤不是你的錯,它早就不痛了,你不需要愧疚,不關你的事。”原來她是在想這個,還有早知道她這麽介意,應該找個整形醫生處理掉它才是。


    “你是想讓我覺得好過對吧?”自己隱諱的心思竟然這麽容易被看穿,她懷疑他讀過心理學。


    “對。”她眼底真實的情緒觸動了他,實話也就從嘴裏逸了出來。


    “我很抱歉。”


    “雪白。”


    “嗯?”


    “我收到了,所以以後不要再對我說抱歉。”


    她垂著長長的睫毛,鼻頭發酸。


    “還有,我來這裏之前的工作是傭兵,不過我退休了,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想到要做什麽。”他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麽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向來恣意妄為,很少在意他人的感受,這是第幾次為了她,顧慮她的感受?


    他連身份也坦白了,他對她的好感恐怕已經遠遠超越自己的認知了。


    傭兵?


    “你退休了?”她揚起臉蛋,眼底的熱意因為驚訝很自然的蒸發了。


    “是啊,我在這一行待得太久了,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急流勇退是最好的選擇。”


    他“正常”的人際關係和社會學分幾近於零,再度遇見她後,開始想為了她去學習正常人的生活,甚至想投入。


    “你們可以說退休就退休,頂頭上司肯同意嗎?”


    他非凡的身手,異於常人的能力,她早該想到這樣的人不會是普通的公務員。


    傭兵,三百六十五行中破天荒的冷門。


    這樣的男人不會是結婚的好對象吧。


    女孩子誰沒有幻想過自己未來的白馬王子,表麵上她是伸張正義的小女警,看起來強悍,總是在處理民眾的許多事件,可是她也曾私心的想過,自己將來的另外一半要是什麽樣子的人。


    她不嫁就算了,要嫁就非得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或是公教人員不可。


    不為什麽,做生意忙碌的爸爸、隻會留飯錢給她的媽媽,吃便當長大的童年,她再也不要那種一年到頭碰不到幾次麵,說不上兩句知心話,表麵上父母雙全,實際上讓自己寂寞得要死的家人。


    “你不怕我也許哪天會暴走,也許會對你動粗?”提起的過往讓他心髒緊縮,他會看見她什麽反應,還有回答?


    “我可是空手道四段黑帶高手,你要過招看看嗎?”警大畢業生要是連一個男人都打不過,怎麽跟人家混江湖?


    好吧,就算他不是普通軟趴趴的男人,她也不是讓人隨便打著玩的。


    所以,有什麽好怕的?


    “哈,你有種!”關飛天見她神色自若,不禁笑出聲。


    他忘了這個女人是女警,她怎麽會因為聽見他的行業而退縮?


    “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去做那麽危險的工作?”她對他的好奇不隻一籮筐,隻要有關他的事,她什麽都想知道。


    “很多事情是沒得選擇的。”關飛天頓了下,畢竟他個性壓抑,不是那種什麽都能攤在陽光下無所謂的人。“我爸媽意外車禍死亡後,我由一對外國夫妻收養,他們就是傭兵出身……我這樣也算子承父業吧。”


    “那時的你沒有想過要回來投靠薄奶奶嗎?”


    “我爸媽去世得突然,別說遺囑,就算有東西留了下來,也都被他們所謂的朋友瓜分掉了,再說我跟姨婆不親,甚至沒什麽印象。那時我才九歲,在國外言語不通,身上連買個熱狗的錢都沒有,隻好聽從社會福利局的安排,住進育幼院,當院長告訴我有人想領養我的時候,我就毫不考慮的跟著走了。”


    人事滄桑,一晃眼,好多年過去,別說親生父母的容貌,就連向來沒有固定住所的養父母也隻能偶爾見個麵,紀念自己曾經擁有的稀少溫暖。


    “那就好好的在這裏住下來,這地方雖然有時候風沙大了點,鹽分多了點,地震台風也有份,但是,這裏的人情很溫暖。”


    “我是有這打算。”關飛天想安定的念頭不是今天才有,但是在一個地方長長久久的住下來,卻是因為她才動了念。


    “歡迎!”白雪白大方的伸出小手。“歡迎你來到這個好山好水好人情的好地方。”鼓吹人家在這沿海的城市住下來又沒績效獎金可以拿,她卻因為聽見他有心長住的意思以後,心肝小小的雀躍了下。


    “你喜歡我住在這?”看她眼兒發亮,笑容多了,神采飛揚,看起來她對自己印象應該不差。


    關飛天向來冷硬的心浮起暖意,這次的笑進到了眼底。


    “嗯。”白雪白很確定、很用力的點頭。


    他握住她的手,接著舉起來,將他微涼的唇印在她手腕的內側。


    白雪白倒抽一口氣,他的吻慢慢的,輕輕的,細膩的,她幾乎能感覺到手腕內側纖細的脈在他唇上跳動時的微顫。


    接著,他攫住了她的唇。


    那溫柔到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的吻讓白雪白渾身發軟,隻好靠著他強壯的胸膛,兩人體溫疊著體溫,她身上的清香隨著熱度蒸騰上來,教原來隻打算索取一個甜吻的關飛天差點失控。


    他搭著她的肩,得用上力氣才能分開彼此。


    她的唇,嚐起來一如想像中的美好,甚至更甜。


    “我們回屋子裏去吧,海風吹久了,也是會感冒的。”他柔聲開口,舍不得回屋裏去,但是她的手有點涼。


    她有些慌,有點亂,唇瓣上的溫度還暖著,心髒奇異的揪成一團,證實剛剛不是她自己的幻想。


    她雙眼迷濛,任關飛天拉著她的手往回走。


    住在海邊,視野良好,爬上防波堤的階梯,二十米的大路,綿延數公裏的海岸線和港口都可以一覽無遺。


    心跳慢慢恢複,“你介意我再問一個問題嗎?”她問了一個一直以來都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你問。”


    “一年前我在山上遇見你的時候,你究竟是踩到誰的尾巴?”


    “你不要知道比較好,我不想把你卷進去。”


    會刺人眼皮的陽光叫醒了她。


    白雪白睡的是上下鋪的床,從上鋪的一端看出去,透過窗簾和欄杆,看見的隻有市區起起伏伏的建築物,在這裏看不到海和那一片藍天。


    床頭上麵的電子向日葵造型時鍾指著6點,這時間,比她平常要早起了一個小時。


    慵懶的摟著被子,她沒有如同以往那樣睡醒就起身,刷牙洗臉,蹲馬桶看報紙,叫醒室友,接著下樓到地下室的射擊場練習實彈射擊,最後再整裝上班。


    派出所就在宿舍的前麵,不到五分鍾路程。


    執班、巡邏、交整、備勤,包括臨時勤務,這就是她每天的生活。


    再說她今天要去支持別的單位,隻要在時間內去報到就可以了,現在嘛,時間還寬裕得很。


    她抱著被子,賴在床上。


    白雪白住的是女警宿舍,與她同住的同事昨天把行李搬光,和男朋友同居去了,暫時也沒有學妹還是新人再搬進來,二十幾坪的空間她一個人獨霸了。


    房間少了個人,一開始是有點不習慣的,不過她調適得很快,隻是不住在一起,還是在同一個地點上班,要碰麵的機會不是沒有。


    比起同事來回搬了好幾趟的行李,她的家當的確少得可以,簡便式的衣櫥放著她春秋兩季的製服,便服呢,平常很難有機會穿出去亮相,也就幾套輪替走天下,另外再加幾瓶臉部以及身體乳液……還有幾包零食,差不多就這樣了。


    回過神來,關飛天幾天前說的話又躍上她的腦海。


    什麽叫做不想把她卷進去?


    這些天,她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因為想得太多,反而不敢再像一開始隻要有空就去找他。


    看見他,她就會無法遏抑的想到他的吻……


    “回來、回來,白雪白你給我回來,你胡思亂想些什麽,現在的重點不是他親了你,擦掉、擦掉,重新來一遍。他是因為危險的工作,危險到就算退休也會有麻煩找上門的可能,所以才說不想把我卷進去嗎?他以為我是膽小鬼嗎?也許……是關心我吧?”


    難道,她看起來就那麽不值得信任?


    再怎麽說,她也是有警力當後盾的小女警好不好。


    可是再想想,她會不會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山還有一山高,壞蛋也同理可證。


    時間滴滴答答的走,她用被子蓋住頭,呻吟出聲。


    這種要消耗腦力、用腦筋的事情,她真的不擅長。


    都是關飛天不好,講話講一半,害她在這裏猜個半死,以後要糾正他這個壞習慣才可以。


    但是她到底哪根筋壞了?她甚至還談不上真的認識他,就想到那麽遠的地方去了,好丟臉!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室內分機突然響了。


    蓋著被子的白雪白好一下子才反應過來。


    她掀開被,跳下床,接了電話。


    “喂,明姐?”她口中的明姐四十開外,大嬸個性,強悍犀利,統一管理這幢集婦幼隊、交通隊還有分局基層女警的宿舍,她把自己當母雞,把白雪白這些年輕的女警當小雞,什麽都管,什麽都不奇怪就是了。“樓下有人找我?男人?我知道了,我這就下去。”


    會來找她的男人……應該也隻有那麽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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