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瑞誠平時沒少帶人來過這家酒樓,有些官場上和生意上的往來都是定在這個地方。掌櫃的也見怪不怪,他拱了拱手,忙招呼著店裏的夥計,「還不快帶兩位公子上二樓。」


    小夥計一甩袖,走在前麵帶路,「二位爺樓上請。」


    槿樺環視了一下店內的景象,一樓大多是些散客,但即便到了這個時辰了也不減喧囂,可見這酒樓生意的火爆。


    柳瑞誠見槿樺沒動以為她還在猶豫,腳步一移站在了槿樺身後,也徹底地擋住了通往酒樓門口的方向。


    他開口道:「我們上樓吧?」如今這話說出來可一點不像在征求別人意見了。


    槿樺不願同他計較這些細節,她既然敢跟他進來自然是不會再中途反悔而逃的。更何況,她也有事情必須要問清楚。


    事到如今,她的身份已經不止關係到她自己的安危更會牽連到楚華樆。入王府這麽久,她也算是見識過那些朝中之人的明槍暗箭了。若是她的身份真的被人泄露出去,不但整個槿家的欺君之罪難逃,隻怕還會有人跳出來借題發揮大做文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樣的道理槿樺怎會不懂。楚華樆待她不薄,她怎能讓他也被牽扯其中受到影響。


    槿樺藏在袖子裏的手一點一點收緊,她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底最後一絲緊繃。越是這樣她越應該冷靜,得先將身後這人來找她的目的弄清楚才行。


    這人雖然知曉她的身份,但若是真想取她性命的人恐怕現在已經將一切公之於眾了。他沒有這麽做,也就是說他是另有所圖的。雖然這個人的身份還有待定奪,但他張口閉口總是喚一句「表妹」,可見與她多半是有什麽親戚關係。欺君之罪是重罪,是會連坐的。


    槿樺忽地有了幾分把握,這人不敢將事情宣揚出去。


    走在最前麵的夥計將包間的門一推,回頭俯首道:「兩位公子裏麵請。」


    槿樺抿了抿唇抬步走了進去。小夥計又朝跟在她身後的柳瑞誠拱拱手道:「柳公子,菜還給您上老幾樣?」


    槿樺停住了腳步,聽夥計這意思,這人平常沒少來這家酒樓。她垂下視線摩挲了一下腰間的玉佩,沉聲打斷道:「不必了,上壺茶就好。」


    柳瑞誠望了槿樺一眼,明白對方是不想久留的意思。反正人已經給威逼利誘上來了,他也不著急,朝小夥計使了個眼色,道:「嗯,就聽她的,上壺茶吧。」


    他撚了撚手中的玉扳指,顯出那上好的成色。柳瑞誠又吩咐道:「要最好的龍井。」


    小夥計討好地應了聲:「是。」末了臨出去的時候還替他們將門也一並掩上了。


    沒過多久茶水就被送了上來,柳瑞誠執起茶壺給他們二人各斟了一杯,「這可是這兒最好的茶。你可能沒喝過,來嚐嚐吧。」他目光毫不客氣地打量在槿樺身上,露骨的視線毫不避諱。


    槿樺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杯子放在她麵前她連碰都沒碰。她眼睛掃過坐在對麵的柳瑞誠,沉聲開口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麽人了吧?」


    柳瑞誠將她的冷意完全誤解成了槿樺的害怕和緊張。他想想槿樺這樣防備於他倒也合理,畢竟她孤身一人女扮男裝,出門在外猶如驚弓之鳥。柳瑞誠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這樣也好,這樣的人兒最好拿捏了。


    他故意賣起了關子,「都說了我算起來應該是你的表哥。」


    柳瑞誠的語氣讓人頗為不喜。槿樺握了握手指,幾乎可以斷定最近這幾次相見是麵前這人刻意安排的了。


    她知道這人是不肯好好說話了。槿樺收了視線,望著水汽盤旋的茶盞,聲音間帶了幾分漫不經心地試探:「我可不記得我曾在槿家裏見過你。」


    柳瑞誠果然沒聽出什麽端倪,他順著她的話隨口答道:「這個自然,我去府上時你已經離開了。」


    這句話也就意味著他肯定不是槿府上的人。槿樺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個外姓親戚的名字,忽地眉頭一斂,「你是柳瑞誠?」她聲音極輕,問出來的那一刻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件事的答案。可思來想去,現在這個關頭會出現的應該也就隻有這個與萬氏有關的人了吧。


    「你聽說過我?」柳瑞誠微微有些訝異,他可沒想到自己會就這樣被槿樺直接認了出來。


    他這樣回答其實也就是肯定了剛剛的問話了。槿樺的手在袖子裏攥得緊緊的,指甲深陷幾乎要嵌在肉裏。沒想到這個上輩子她從未謀麵的「夫君」,竟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槿樺本以為這輩子是更不會與他相見了。她到今日都還記得前世被推進湖水之時,柳瑞誠的正妻劉氏在岸上咒罵的場景。她說她勾引了她夫君,迷了他的神魂,讓他日日夜夜念叨著要將她納回這主宅裏來。


    槿樺無比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可笑,就為了這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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