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笑了笑,重複道:「那是我見過打的最漂亮的一場仗。」


    魏振的描述聽得人熱血,雖是三言兩語卻讓人眼前已經浮現起當年金戈鐵馬,絕境反擊的畫麵,槿樺一時恍惚,有種好似不是在聽自己父親故事的陌生感。


    她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樣講有關她父親在戰場上的事,從前他從不將自己的事情說與家裏人聽,而她也隻是從下人口中的隻言片語,得知他是個遠在各地邊疆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陰錯陽差地也親臨這戰場,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那每一筆戰功都是如何以命相搏的。


    剛剛在腦海中浮現起的畫麵正一點一點出現在她印象中的書房裏,兩個人幻化而立,負手站在那張寬大的書案後。明明都是她父親的麵孔,卻又陌生而不同。


    魏振說到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撫了下額頭,「我這人說話直你別見怪,第一次見你時,聽三皇子叫你槿樺,我便猜測著你可能是槿大將軍家的公子了,隻是見你長得這般清秀,又覺得可能不是,後來忙著城中的事便也把這事給忘了。」


    他喝了口身旁罐中的水,指了指城牆上的方向,「直到這些日子我看見了在戰場上的你,那冷靜沉穩,出奇製勝的模樣跟你父親一模一樣,我就忽然想起這事來了,這才問得你。」


    他偏過頭見槿樺也不說話,半開玩笑地開口道:「怎麽好像我比你更熟悉你父親似的?」


    魏振說得沒錯,時至今日槿樺忽然覺得她從來不曾真正的麵對過他,聽著魏振的那些描述,當年戰場上的畫麵在形成在她的腦海之間,尤其是在親身感受過戰爭的殘酷之後,那些感覺變得尤為的真切。


    槿征也許是個好將領,是個好朝臣,但卻從來不是一位好父親。他將他的一生都奉獻在了戰場與邊疆,槿家如今的榮耀有往昔的積澱,但真正讓槿家走上至高無上地位的,是曆代家主的以命相搏。


    槿樺垂眸,掩住瀲灩的眸光,許久淡淡道:「我可能真的沒了解過他。」不了解,從前也沒想了解。


    她聲音極輕,伴隨著幹柴劈啪爆裂地聲音消失在了清冷的夜空裏。


    魏振張了張口,正要說自己沒有聽清。


    一聲尖銳刺耳的鳴響聲突然劃破寂靜漫長的黑夜,城外忽而湧現起陣陣躁動,不遠處地城牆上傳來一聲響徹夜空地呐喊。


    「敵——襲——」


    槿樺一怔,心髒咯噔一聲,隨後立刻握刀起身。身旁的魏振也是瞬間而起直接奔向城樓。槿樺跟著他一前一後地登上最後一階台階,第一反應就是望向城外。


    那是一片人山人海,火把照得人影晃動猶如烏雲密布,戰鼓一響如同驚雷乍破,帶動戰吼聲如崩如洪。


    攻城器械一應俱全,數萬大軍齊列城外。


    槿樺心髒猛地一收,白天明明已經頂住了一波進攻,他們怎麽重整得如此之快。


    值守的小士兵匆忙趕來,魏振厲聲問道:「怎麽回事?」


    小士兵也是心驚膽戰,顫巍巍地稟報道:「據、據偵查的士兵所說,是、是他們的增援到了!援兵的數量遠比我們預估的要多,就連攻城用的器械也有了新的補給!」


    魏振眼見敵軍越逼越近,不由得有些怒火,「值守的人怎麽當的值,都快攻上城了才來稟報!」


    「天,天太黑了,敵軍都接近了我們才有所察覺!」


    槿樺張口正想再說些什麽,隻聽城外傳來一聲嗡嗡作鳴的號角。


    那是進攻的信號!


    數千張弓拉響的聲音刺激著她的耳膜,無數箭矢在黑暗中化為黑點成弧線射向剛剛趕上城樓的士兵。


    槿樺的身體本能地向下趴了下去,順手將一旁發愣的小士兵一同拽倒,用力喊道:「趴下!」


    巨大的投石車也開始運作了。


    許多士兵來不及閃避紛紛被箭和巨石擊中,有的受到震顫失去了平衡直接跌落下城牆。敵軍趁著箭雨和岩石地掩護迅速突進。


    槿樺從城牆的縫隙間看到一座座高大的攻城塔正聳立逼近,與此同時他們腳下的城牆底傳來一聲撞擊城門的響動。


    魏振迅速起身指揮起弓箭手地回擊。此時城中已無存油,就算使用火攻之術效果也會大減。


    槿樺連射兩箭而後敏銳地將城牆當做掩體躲避了敵軍的攻擊。魏振看了一眼身邊的槿樺,「你自己多小……」


    「心」字沒能被他說出口,便被被突如其來的震顫打斷。


    槿樺抬頭望去,敵方的攻城塔在速推之下一個接一個地撞在了他們的城牆上,巨大的塔身高過城牆令人生畏,塔頂的平台瞬間打開搭在了城牆之上,敵軍猶如泉湧般自下而上從裏麵衝出,勢不可當。敵方將領見攻城塔已成功到達為防誤傷便不再利用弓箭作掩護,直接派了士兵源源不斷地順著攻城塔登頂城牆,勢必要將這座城池的守軍一舉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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