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智淵一直緊抿著唇,沉默不語,大手掌控著方向盤,專心地看著前方,在夜晚的車陣中穿梭著。


    蜷曲在駕駛座旁的尹凱雅,背對著他,緊緊揪住西裝前襟,身子輕顫,螓首低垂,她狠狠地將指甲刺入臂肉裏,強迫自己不許把盈眶的淚流出。可是那禽獸yinhui的氣息似乎還殘存耳際...尹凱雅起了一陣寒顫,將自己環得更緊。


    她根本掙不開!他肥胖的身軀如山,讓她完全動彈不得......尹凱雅雙手搗住唇,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那種驚懼是緣於一種無力感,彷佛自己被這個世界遺棄。在那一瞬間,隻能毫無反擊能力地任人宰割淩虐。


    沈智淵知道她心裏的感受,望著她顫抖的背影,他卻不敢開口。天知道,他最想做的就是狠狠搖晃她的肩頭,咆哮她的純、她的蠢!她不知道男人都是不能信的嗎?


    但他卻不能這麽做!沈智淵使盡力氣握緊方向盤,這樣會將她飽受摧殘的身心再狠狠鞭笞下一道傷痕,而且將比原來的創傷更令他難以承受。他唯一能做的,隻是踩緊油門,盡快將她帶離現場,將無處宣泄的怒氣都借此抒發。


    她這個狼狽的模樣,他根本沒有辦法送她回去,他隻能先把她帶回家中。尹凱雅還無法恢複平靜時,沈智淵已將車子停進自家車庫,下車走到她的窗前。


    「下車吧!」他拉開車門,彎下腰對她輕道。


    抬頭對上他溫柔的黑眸時,尹凱雅瑟縮了一下,立刻別過頭去,不敢讓他看到她的淚,將臉埋在緊環的雙臂之中。她要如何麵對他、在她遇到這種暴行之後?在他的明眸之中,她看到自己的不堪!


    「凱雅?」沈智淵輕喚,卻見她像隻受驚的小動物,反而將自己環得更緊。他蹙起了濃眉,低柔道:「別這樣,出來吧!」見她依然沒有反應,沈智淵不再開口,逕自俯身將她抱離車座。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尹凱雅忘了所有的情緒,雙手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襟。絲毫不敢妄動,深怕會跌落地麵。


    沈智淵用腳將車門輕輕踢上,走到門前,屈起右腿將她放置其上,門鎖打開後才又將她抱起,走入屋內。


    這一連串的動作輕柔,連腳掌都沒讓她踏上地麵。尹凱雅輕靠在他的胸前.企圖汲取他的溫柔嗬護來平衡自已破碎的意誌,他體貼入微的舉動,溫暖了她因恐懼而冰冷的心。


    「我......自己...下來走就行了......」進了屋內,尹凱雅不好意思再讓他抱著,輕輕推著他的胸膛低道。


    沈智淵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一直走到沙發旁,將她安置其上後才鬆了環抱,還為她拉攏稍微滑落的西裝外套。


    他不語,讓尹凱雅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兩人就這麽陷入尷尬的氣氛中。突然,沈智淵起身走到樓上,消失了蹤影。


    尹凱雅心一驚,急忙起身慌張地四處張望。他就這麽把她丟在這裏嗎?


    「你起來做什麽?」驀地,沈智淵隱含怒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尹凱雅迅速回頭,不意卻狠狠撞上他的胸膛,她跟蹌地往後退了數步,幾乎跌坐在地,在千鈞一發之際被及時拉了一把。


    「我......看不到你...」尹凱雅囁嚅開口。他那被怒火焚燃的眼眸應該是危險的,此時卻讓她奇異地感到心安。


    「這是關月的衣服,浴室在樓梯口,你去整理一下吧!」她難得柔弱的模樣撼動了他的心弦,沈智淵發現,他得費上極大的自製力,才有辦法遏止自己不將她擁入懷中。


    「要我抱你過去嗎?」


    「不、不,我自己可以走!」尹凱雅急忙接過他遞來的衣服,緊擁胸前,往他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不這樣的話,她臉上因他的話而漫然泛起的潮紅,一定會被發現的。


    聽到門砰然關上的聲音,沈智淵才自沙發上勾起西裝外套,靜靜地往二樓走去。


    當尹凱雅雙頰酡紅地自熱氣氤氳的浴室走出時,換下宴服飾的沈智淵已坐在客廳沙發上。視線投注在電視螢幕上,轉注的神情看不出情緒波動,任螢幕變換的微光在他俊逸的側臉上打下光和影。


    緊攢著手上殘破的禮服,尹凱雅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兒才走到他右側的雙人沙發坐下,扭著手,根本不敢抬頭看他。磊新進軍日本的計劃,已經全毀在她的手上......若是一開始她不讓林財發有機可乘的話,或許就不會走到這個不可挽回的局麵了。他是否在懊悔為了一個小小的秘書,而毀了磊新的前程?


    如果她不開口,他可能會這麽無語到天明吧?尹凱雅深吸了口氣,正想開口為自己闖下的禍道歉時,沈智淵溫醇的語音在此時響起。


    「你的機智、你的火爆言詞都到哪裏去了?都隨著你柔美的打扮消失無蹤了嗎;那禽獸在窗台對你有所覬覦時,你不可能沒有察覺,為什麽不用你直來直往的脾氣吼回去,打斷他的癡心妄想?」沈智淵平靜低道,望著電視螢幕的視線不曾挪移,然而握著電視遙控器的手脈絡浮現,已將他一觸即發的怒意昭然揭露。


    「就這麽隻身前往停車場,有沒有考慮到叫天天不應,地不靈的後果?」


    「他是磊新急欲爭取的客戶,我不能得罪他...」他的話讓她握緊了拳。他怎能這麽說她?她是為了磊新才這麽委曲求全的。尹凱雅解釋,才剛開口就被他打斷了話。


    「所以你就犧牲自己,想換取公司的前途?早知道你是這麽打算,我就不會還強出頭去破壞你努力維持的和諧了。」沈智淵手指一按,將電視關掉,把遙控往沙發一丟。


    「多偉大的情操!我真該為你的盡責頒發一麵獎牌的。」


    她若無其事的表情讓他心痛,他不相信在經曆這場意外後,她有足夠的恢複能力讓她在這短時間內撫平傷口。她隻是故意忽視,用她強裝的堅強來維持平靜的模樣。為了引出她的真實情緒,沈智淵放任自己言辭犀利。


    「我怎麽會知道他會這麽色膽包天!」那冰冷的話讓她氣抖了身子,「你這麽說對我不公平,你不知道我有多麽害怕,你不知道我有多麽厭惡他,是你自己把我丟在一旁,讓他有機可乘的,你怎麽可以把錯都怪在我身上!我也想躲開他啊。但我是你的秘書,我是磊新的職員,我該顧全大局的,我這樣做錯了嗎?」


    決堤的淚伴隨崩潰的情緒迸裂而出,尹凱雅卻渾然未知,她隻是傾盡全力不斷地嚷著,將所有積壓的委屈、害怕化為言詞,完完全全地宣泄,一直吼到聲嘶力竭,再也承受不住這場傷害的她,將臉埋入掌中,低低地啜泣起來。


    「如果你能將對我的怒氣恨意拿去對他,將對他的溫言退讓拿來對我!這有多好?」沈智淵挪坐到她身旁,看著她不住抖動的雙肩,暗啞低語,將她攬進懷中,感覺到她有掙紮的意圖,他搶先一步收緊雙臂,讓她在他的懷抱中無法掙脫。


    「別再逞強了,把內心的委屈哭出來,你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堅強。」


    尹凱雅拚命搖頭,想要忍住淚水,然而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滾滾而下。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所有的人都隻看到她能幹堅強的一麵,以為她的內在一如她的火爆個性般強悍,卻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火爆隻是用來掩飾內柔弱的保護色,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能者多勞是付出過代價的,隻除了他!


    尹凱雅放任自己埋首於他的胸前,將內心不為人知的心情,用澄淨的淚水洗滌,不再為壓抑自己而苦,不再為隱藏自己而故作堅強。


    在她啜泣漸歇之後,沈智淵撫過她的發絲!下顎輕靠著她的頭頂,將她更攬近自己。


    「在我的生命中,我已經遇過一次這種事,我不能再見到另一個我重視的人,又受到這種折磨。」沈智淵收緊雙手,閉上眼,沉痛低語。


    「既使賠上磊新,即使這將使我一無所有,我都不再重蹈覆轍,將這些痛苦加諸在你的身上。」關月為人言可畏所付出的代價有多大,他是親眼見識到的。那時的他無能為力,無法守護關月,但今日的他已非昔日可以比擬,他會付出所有來扞衛他心愛的人,他絕不容許這種悲劇降臨在她身上!


    緊擁著她的雙臂輕顫,尹凱雅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才剛止住的淚水忍不住又奪眶而出。這是一向從容不迫的他嗎?這是一向自信沉著,像全世界的運轉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沈智淵嗎?他受過怎麽樣的創傷,竟讓他如此悲痛?


    「要是我沒有及時趕上,我將永遠無法原諒我自己。」沈智淵將臉埋入她的發絲,低啞喃道。


    尹凱雅輕柔地捧起他的臉,指腹順著他的輪廓若有似無地劃過,著迷又心慟地看著他。是誰讓他如此耿耿於懷?是誰在他心裏占了如此的地位?在他優越的外表下,究竟還獨自承受了怎樣的苦?漫然而升的柔情,讓她不暇細想,等反應過來時,她已輕輕吻上他的臉側。


    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時,尹凱雅原本泛紅的雙頰更嫣紅如火,羞愧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她怎這麽衝動?就這麽對著人家的臉親下去?!尹凱雅反射性地一把將他推開,起身急欲逃離。


    她這突來的親吻舉動讓沈智淵欣喜若狂。如果這一次他再放手,他就是不可救藥的笨蛋。她好不容易撤下了防備,又怎能讓她在此時離去?


    沈智淵急忙伸手一拉,失去平衡的尹凱雅跌入他的懷中,他順勢往後一躺,技巧地把手臂一旋,將她禁錮身下,不許她再逃避自己。


    「這一次,不會再有人來打斷了。」沈智淵低笑,在她還來不及反抗時,俯首吻上那他渴望已久的櫻唇。一瞬間,尹凱雅完全無法思考,隻能緊緊攀住他的肩頭,任他在她唇瓣撒下熱情的火焰,感受他的溫柔張力。


    突然哐當一聲,驚醒了深陷情欲無法自拔的沈智淵。方才置於椅麵的遙控器不堪兩人的熱情翻騰,掉落地麵。


    沈智淵驚訝地抬起上身,強迫自己從她甜美的柔膩中抽離。天!他差點就在這張沙發上要了她!


    因初嚐情潮而迷蒙的眼眨著,尹凱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大眼閃著困惑,不解他為何停手。


    她再這麽無辜地對他眨著眼,發出邀請訊號的話,他可不能保證他會做出什麽舉動!沈智淵因無法宣泄的欲望而略顯暴怒,不斷以深呼吸來平複體內狂奔的血液。


    「時間晚了,再不把你送回家,你家人會擔心。」沈智淵背對著尹凱雅起身,完全不敢看向衣衫不整的她,深怕隻需稍稍望去一眼,他就會將她緊鎖身下不讓她離去。


    尹凱雅胸前因方才的熱情不住起伏著,她低下頭,扭著衣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口問道:「為什麽這麽做?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


    「我喜歡你,凱雅,非常、非常地重視,讓我想要你的一切,你的心,你的人。」沈智淵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輕吐,像在宣誓他最真摯的諾言。


    「但我並不知道你的感覺,我不想隻是因為我單方麵的積極而使你順理成章,忽略了你自己內心的感受,就這麽把自己交給了我。我不想看你在事後懊悔,那會讓我......恨自己。」這番告白剖析了他內心最真實的一麵,也是他得知她心意的重要時刻。沈智淵不安地用手順過額發,她的沉默不語像在淩遲著他的意誌。突然,雙手臂自他身後輕輕環住他的腰際,從背後傳來的體溫讓他渾身一震。


    「因為不懂你的心,所以我才逃避,以為是我在自作多情。」尹凱雅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背,輕道。


    「怕順理成章的人,是我才對。」


    她的話像開啟一扇明窗,安穩了他惶惶不安的心。沈智淵修長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與之緊緊交握、十指纏繞上告著彼此的交心。


    「那個一直讓你耿耿於懷的人是誰?」尹凱雅輕聲問道,這個問題一脫口而出,立刻讓她羞得抬不起頭來,她這個舉動活像是吃醋盤問的妻子。


    她會問這個問題,表示她在乎!沈智淵勾起淺淺微笑,拉開她的手,旋了個身,麵對麵將她緊緊擁住。


    「她是關月。關月小時候被一位世伯強暴未遂,這就是為什麽我父親一直冷落她的原因。」沈智淵低頭!在她秀發上印上一吻。


    「關月深受人言之苦十幾年,我絕不讓你受到這種折磨!」


    「所以,你才不將林財發的罪行公諸於世。」尹凱雅沉痛得閉上了眼。他對關月生這種的自責,怕是無窮無盡吧!無力挽回,卻又無力補救,所以在她差點遇暴的同時,他內心的驚駭是可想而知的。


    「嗯。」沈智淵點頭,突然低笑道。


    「我也不能把你送回家,你的模樣會嚇壞你的家人。我隻能先把你帶回家裏整理一下儀容,純粹出於好意完全沒有絲毫預警,方才,算是意外。」


    尹凱雅依然緊貼著他的胸前,低頭不語,讓他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


    「該走了,你家人會擔心的。」沈智淵輕輕將她拉開,要是她再這麽依偎在他身上,要送她回家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我離家北上一個人獨住,沒有人會擔心。」尹凱雅又緊緊地靠了過去,雙手環住他的頸子,將他的頭拉低,飛快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凱雅,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沈智淵暗啞道,他好不容易平息的火焰,又因這小小的引信點燃燎原大火。


    「我今晚,不打算回去了。」這句話一吐,尹凱雅立刻羞赧地低下了頭,手足無措的她以指尖在他胸前劃圈,想藉此分散自己狂跳的心。


    她雖聲若蚊呐,卻還是清楚地傳進了他的耳朵,宛如轟天巨響。沈智淵簡直不敢相信,一直到今天下午還逃避著他的她,如今居然主動開口說出挑逗的邀請?這費了她多大的勇氣?


    「現在挑逗還太早,等到了樓上再說。」沈智淵將她蠢動的手壓貼胸前,俯首在她耳畔用溫醇醉人的聲音低語,然後發覺她連耳根子都羞紅了。


    這個發現讓他低低地笑了,他低頭吻上她柔美的唇,將她的雙臂拉環過他的頸肩,將她打橫抱起,往樓梯走去。


    自己怎麽會這麽大膽啊!居然說出這種挑逗的話?尹凱雅將手貼上燒紅的臉,卻還是無法將臉上的熱度降低一絲一毫。她發出一聲挫敗的申吟,聽到隔壁浴室傳來的衝水聲,更是讓她慌得像隻陀螺不斷四處踱步。


    他將她抱到臥室輕置於床上後,柔聲要她等一會兒後,就走進浴室淋浴了。尹凱雅目光接觸到她剛剛才從上頭彈跳下來的大床時,立刻別過頭去。一想到待會兒她會和他在這張床上四肢交纏的情景,她就感到體內一陣燥熱,像有把火在燒,卻又隱隱感到渴望。


    走了不知多久,尹凱雅也累了,她走到床緣坐了下來,卻是隻敢坐在最邊邊的角落,視線完全不敢亂瞄。房間裏隻有床頭的光亮著,柔和地在她身上撒下光輝。尹凱雅絞著手,腦中一片空白。


    「後悔了嗎?現在抽身還來得及。」不知何時已出了浴室的沈智淵,從身後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旁低語。


    他的體熱透過浴袍蘊貼著她,帶著剛沐浴過的清新。尹凱雅仰頭看他,發覺頭發微濕的他有幾綹落在額前,帶著惹人疼惜的孩子氣。她著迷地望著他,伸手為他撥去額發,溫柔低喃:「我好愛你......」


    她的話讓他體內泛過一股暖潮,她說......她愛他?沈智淵勾起她的下頷,激動地將唇覆上她的,熱切地吸吮著她口中的芳香,將己身的熾焰,藉由火熱的輾轉吻來讓她感受他最原始的情欲。


    這幾乎讓人窒息!尹雅凱沉迷於他霸道的柔情中,在他溫柔的肆虐下,體內的熱度節節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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