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回事?」沈智淵看著下屬遞來的單月營運報告,劍眉微微蹙起。營運報告上顯示本月有三家對客戶提出的報價評估不被采納,都被一家叫做「碩業」的同行公司以低約1%的報價搶走合約。


    「我們也覺得很奇怪,碩業好像對我們所要提出的產品設計和成本、報價都了若指掌,非但報價都低我們1%,就連產品的說明都跟我們類似。」負責業務報告的陳經理急得滿頭大汗,掏出手帕不停擦拭。


    「我們會努力找出原因的。」沒想到平時看似溫和的董事長,一遇到事情,不需提高音量,隻消用眼角一掃,就令他們這些見慣大風大浪的人自然而然地緊張起來。而會出這種狀況也讓他們


    當場瞪大了眼,原以為勝券在握的合約就這麽眼睜睜飛了。


    「錯不在你們。」沈智淵放下報告,沉吟道。


    「不可能會如此湊巧,對手一樣,價格降低的幅度也一樣,這其中經過什麽手段,很顯而易見。」


    「董事長的意思是......」陳經理停下擦拭的動作,不敢說出那聳動的名稱。


    「很可能,有人將磊新的內部機密泄露給碩業。」沈智淵指尖輕巧著桌麵,說出他的推論。


    「可是磊新最近並沒有聘雇新進員工啊!」陳經理低嚷。


    「有兩種可能,或許在之前磊新改組大量招選員工時就已混人,隻是直至最近才開始行動;也有可能是公司裏的資深員工,收到碩業收買。」沈智淵輕易駁回他的疑問。


    唯一令他不解的,碩業為何針對磊新下手?若說是自組改那時就潛入至今,如此處心積慮的實令人匪夷所思,那時的磊新,對任何同行完全沒有絲毫的威脅性,甚至隻能依賴擎宇而活。


    「我......我立刻召開會議,一定會把這名間諜揪出來。」陳經理急道,想借此挽回失去三份合約的過失。


    「這份營運報告內容暫且保留,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希望這件事在公司裏傳開。」沈智淵阻下他的妄動。


    「在月會報時,你隻要說沒取得合約就好,細節不需言明。


    「董事長?」這靜觀其變的吩咐讓陳經理傻了眼,就這麽讓間諜逍遙法外,繼續對磊新造成破壞?


    「別打草驚蛇。如果我們輕舉妄動的話,非但會讓敵人有所警覺,而且也會造成磊新內部慌亂。」沈智淵知道他的想法,自動把心中的顧慮言明。


    「把經手開發計劃的所有人員名單列出,我會找出那個人的。」


    「是。待會兒我就送來。」董事長之前的表現讓他們心服口服,這次董事長親自過濾相關人等,找出間諜絕對不成問題。有了董事長有力的承諾,陳經理終於安心,恭敬地一點頭,轉身離去。


    商業間諜?沈智淵轉過椅子看向落地窗外的天,唇角浮現冷笑。盡管來吧!看看敵不敵得過他這個洞悉商場變幻、叱詫紐約商界的「劍」吧!


    「尹小姐,這些資料下午開會要用。」朱也岑捧著一疊文件走到尹凱雅桌前,往桌麵一拋,輕描淡寫地丟下這句話又走回自己的位置。


    盯著那疊資料,尹凱雅隻感到陣陣怒火上升。要是以前,她可能會因為顧全大局,雖然氣得牙癢癢的,依然會在開會前打完,但如今,知道朱也岑所耍的陰狠手段後,她不可能會再如此好心!


    「這份資料是董事長上個禮拜交代給你的,如果你的工作過量,當初你就不應一該當著董事長的麵接下這份工作。下午要開會,你現在才拿給我,我實在沒有辦法幫你。」尹凱雅將資料拿回她的桌上,給予拒絕後,轉身走出辦公室。


    「尹凱雅,你什麽意思?」朱也岑隨後追上,抓著尹凱雅的手臂強迫她停下腳步。


    朱也岑修長的指甲刺進她的臂肉,隱隱生疼。望著她幾近猙獰的麵孔,尹凱雅心中的不悅陡然上漲。她向來吃軟不吃硬,朱也岑越是耍狠越是引起她的反感。


    「我說錯了嗎?」尹凱雅反問。


    「我做好自已分內的工作,沒必要再去替你負擔你的部分。」


    「我的工作量太重了,這根本就超出我所能承擔的範圍。我們同屬秘書,你連幫我一下都沒有辦法?就這麽見死不救?」眼角瞥見走廊另一端出現的人影,朱也岑頓時語音一轉,咄咄逼人的惡狀消失,還微微帶著哽咽。


    「下午就要開會。,要是這份資料來不及做好,我一定會被開除的。」


    朱也岑突然轉變的態度讓尹凱雅感到奇怪,卻沒有多做他想。


    「你自己的工作要自己負責,就算我現在沒有工作,我也不會幫你。」雖對朱也岑泫然欲泣的模樣感到心軟,但她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尹凱雅,不可以答應,必須給她一個教訓!


    「求求你......」朱也岑抓住她的手臂,晶瑩的淚珠滾滾而下。


    朱也岑現在的模樣跟平時對她的冷言冷語根本完全迥異,尹凱雅望著她垂首潸然淚下的柔弱外表,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尹姊,你太過分了!」一聲斥責突然在身後爆開,尹凱雅聞聲回頭,小常和一男一女的同事站在後方,個個都是氣憤不平地直瞪著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指控讓尹凱雅呆站原地,心頭一片茫然。她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令他們都是一副爭相指責的模樣?


    「也岑都這麽求你了,你居然一點也不為所動?」小常上前將朱也岑的手拉開,擋在她和尹凱雅之間,怒視著尹凱雅。


    「尹姊,你真的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沒有變過。」看著她當初照顧有加的小常,那指著她叫囂的嘴臉,讓尹凱雅感到陣陣心寒。原來不管對人再怎麽好,依然敵不過他人的挑撥,輕輕離間一下,過去的一切都煙消雲散,甚至還落了個「變了」的下場。


    「還說沒有?雖然也岑不講,但我們都看得很清楚。你們同為董事長秘書,你卻把工作都推給她,自己在那裏閑著沒事,就連也岑開口求你也都不願動手幫忙。好幾次都是我們這些同事看不過去,主動伸手幫也岑的,你知不知道?」她的否認,引起小常更加地反感。


    「是我自己不好......」


    尹凱雅從沒想過,如此像連續劇裏的一幕爛劇情,居然會活生生地在她眼前上演,而她自己,竟然是那個百口莫辯的女苦旦。她無力地合上了眼,對朱也岑的城府心機感到不可思議。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算計她,她不累嗎?


    「別理她了,這麽冷血的人說不通的。」旁邊的男同事一臉鄙夷地瞥了尹凱雅一眼,恨恨啐道。


    「也岑,那些資料我們幫你,你別擔心。」


    「我們會幫你跟董事長說的。」另一名女同事開口,和小常扶著朱也岑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你們沒有資格去胡說些什麽!」她的話讓尹凱雅氣得握緊了拳,朝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怒吼。隻聽信朱也岑的抹黑,就將她完全否定,她說什麽也不服!「既然敢做就別怕人家說。」小常聞聲回頭,停下腳步不屑地嗤哼了聲。


    「也岑,別理她,我們都站在你這邊的。」語畢,四人慢慢消失在走廊盡頭。尹凱雅原以為,人不可能如此無知,光聽信片麵之詞就把一個人的人格完全否決,而如今,她終於得以見識。這個世界上,過於倔強獨立的人是難以生存的!唯


    有懂得表麵功夫的人才能贏得眾人的賞識。


    柔弱?依賴他人?她做不來啊!太狡猾了......


    尹凱雅側身倚靠著牆,虛軟的身子支撐不了沈重的心,緩緩滑坐地麵,茫然的大眼空洞地望著似乎不斷由四麵八方迫近的牆,破碎的淚自眼眶泊泊泛出,順著雙頰滾落。


    不!她是她,任誰都無法改變!尹凱雅抹去潸然而下的淚,眼神轉為堅定。不管外界再如何謠傳,她依然行得端坐得正,不足為懼。


    尹凱雅站起,用剩餘的堅強將腰挺得硬直,轉身走向秘書室。


    有著現場演奏的餐廳裏點著昏暗的燈光,每張桌麵都放置一盞精美的燭台,燭影搖晃,營造出浪漫的氣息,在琴聲悠揚的環繞下,描繪出夜晚幽雅的甜美。


    「你怎麽了?最近的臉色都好差。」沈智淵隔著餐桌握住尹凱雅的手,關懷地問道。她臉上原本充滿活力的笑容消失了,在公司裏的她幾乎是沉默不語。每當他感覺不對勁而問她時,她總是對他揚起笑,故作輕鬆狀直說沒事,她卻不知道,她的笑,帶了太多苦澀與勉強,把他的呼吸都笑擰了。


    麵對沈智淵的溫柔關切,尹凱雅沈凝不語。她被公司同事所誤會的事她說不出口;說了,既怕他也會受到流言影響,也怕他會對那些人做出懲處。可笑啊!人家都對她毫無保留地攻擊,而她居然還為了他們設想,真不知這樣的自己該叫好心還是該叫愚傻?


    原以為她可以視若無睹的,沒想到,不管是背後謾罵或當麵冷諷,同事們那種欲置她於死地的凶狠嘴臉,讓她幾乎快熬不下去。


    「可能工作有點累吧!」尹凱雅搖頭,嚐試轉移話題。


    「前兩天來辦公室找你的人是誰?我從來沒有見過。」


    前幾天有個冷峻男子來找沈智淵,兩人會晤沒多久那名男子就離去,之後沈智淵的臉色凝重得嚇人。


    「他是擎宇的總裁,謝武司。」沈智淵頓了下,才低聲開口。


    「擎宇的總裁?」尹凱雅訝然低呼。


    「那關月呢?」


    「回來後又走了。」舉起水杯輕啜一口,沈智淵苦笑。


    「跟著謝武司走了。」


    「他們......」她很想問關月和擎宇總裁的關係,卻又怕過於隱私而不敢輕易開口。


    「我知道你心裏的猜測,沒錯,事實就是如此。」沈智淵撫額低喟,一直到和擎宇總裁麵對麵後,他才知道父親的自責來自何處——關月為了磊新,賠上了自己。和兩人見過麵後,他能感覺得出謝武司和關月是互相傾心的,但同樣擁有傷痛過往的兩人,卻都不願也不敢輕易交出真心,害怕承認感情;彼此都用己身的懦弱躊躇傷害著對方,同時也傷害著自己。


    「為什麽不留下關月?」她知道他對關月的關懷,不可能對此事不聞不問。


    「她的心早已放在謝武司身上了,若是我將她強留下來,也隻是一具空的軀殼罷了。」沈智淵淡淡地勾起了嘴角。


    「這是關月自己的決定,所以我不會加以阻撓。我隻希望,他們能夠撤下自欺欺人的麵具,破除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迷障,正視彼此的真實情感,希望下次再回到台灣,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會的。」尹凱雅按上他的手,給予安慰。


    「關月她受苦太久太久了,該是她得到幸福的時候了。」


    「關月的事說完了,還有你的事沒解決,別以為這樣可以逃避。」沈智淵反手將她的手牢牢掌握,不許她溜走。


    「最近你在公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將她的手牢牢掌握,不許她溜走。


    「我真的不能說。」尹凱雅望著被他大手覆蓋的手掌,感受自他指尖傳來的陣陣溫暖,心裏由衷地企盼,希望這暖人的溫柔永遠不會離她而去。


    「我隻能說,不管任何人在你麵前說任何事,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你過去的所見觀感,別輕易變質。」


    「我會的。」沈智淵舉起她的手在唇邊一吻。


    「我誠摯地允諾。」


    「嗯。」一陣悸動泛過心頭,尹凱雅感覺眼眶濕潤。


    就算被全世界背棄她也不怕,隻要有他陪在他身邊,給她支持,這就夠了。凱雅閉上眼,多日來的沉痛壓力在他的溫柔中暫時得到紆解。


    陳經理敲著董事長的門,得到應允後,推門進入。


    「董事長,您找我?」


    「你送來的資料我已經看完了。」沈智淵指著桌上的資料說明,裏麵有送給三家客戶報告的原始文件,還有所有經手人員的流程與名單。


    「你看過嗎?」


    「看過了。」陳經理垂手低道。


    沈智淵臉色凝重,起身走至落地窗前,撥開百葉窗的縫隙,看著底下的車群,良久,才緩緩開口問道:「你的意見如何?」


    「我認為有人將磊新的商業機密泄漏給碩業,甚至還竄改呈給客戶的報告數據,造成磊新其他的損失。我覺得不僅隻這三家客戶合約的損失,很可能還有其他的問題還未發現。」追尋蛛絲馬跡所尋至的線索,讓他看了心驚。


    「這個人,你心裏有底了嗎?」沈智淵轉身看他,沉聲問道。


    「我大概知道是誰,隻是不知道和董事長想的是不是同一人。」其實他早已確定,隻是在一切證據尚未確鑿前,他隻能說得含蓄。


    「應該是同一人。」沈智淵歎了口氣,回到位置坐下。


    「通知下去,下午召開幹部會議,今天,我們會把這隻蠹蟲揪出。」


    「是。」終於要行動了!陳經理興奮地退出董事長室,滿心期待著下午的圍剿會議。


    沈智淵雙手交握,將下顎輕要上,焦距淺淺地落在遠方,沉痛地閉上了眼.往後躺去,倚著倚背,微仰的麵容盡是痛苦的神色。他輕輕歎了口氣,拿起話筒按下分機號碼。


    「凱雅,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須臾,門上傳來輕叩的敲門聲。


    「進來。」沈智淵回道。


    「什麽事?」尹凱雅微擰著眉,站在桌前看他。他從來不在上班時間叫她名字的,而且他聲音裏的低宕讓她感到不對勁。


    「過來,讓我看你。」沈智淵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走近。


    「你今天好奇怪......」尹凱雅緩步走近,疑惑地看著他。


    當她走到觸手可及的距離,沈智淵伸手一拉,將她拉至雙腿之間。


    「用你的手環住我。」他雙手兒撫上她的腰際,頭埋在她的胸前低喃。


    「但現在是上班時間......」這非但違反了她的原則,而他的態度也讓她感到害怕。


    「就這一次,求你......」沈智淵用牙齒將她襯衫的扣子一顆顆解開,在她臀部摩掌的手將她的窄裙撩起,卷下她的絲襪。


    他話裏的迷亂與絕望震驚了她,不解今天的他為何如此,像是沒有明天般地哀傷。尹凱雅順從地環住他的頸項,迷惑地望著他無法解讀出思緒的黑眸。他將她的襯衫褪下肩頭,就著敞開的領口用唇和舌舔吻著她胸前的雪脂凝膚,將她抱起,讓她跨坐在他身上,男性的欲望已因她的軟馥馨香而堅挺。手在她背後一托,使她的上身更為貼近,好讓他的唇恣意肆虐。


    因他的觸碰而點燃的火焰,在她體內一發不可收拾,勾起燎原的欲望,她緊擁他的頭,完全沉迷在他的挑情之下。沈智淵往前挪坐,雙手勾住她的腳彎,將她的雙腿環著他的身側,腰一挺,深深進入她幽秘的女性境地。在他揮灑的狂欲情焰中,尹凱雅已無暇思考,隻能依著本能緊緊附著在他的律動中,嬌喘籲籲地攀上欲望的高峰。狂喜中,她並沒有聽見,沈智淵埋首於她的頸肩處,以悲痛的聲音低喃:「別怪我......千萬別為此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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