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樺的耳尖紅了個徹底。


    她呼吸微滯,「殿下……」殿下他,喜歡她?


    「嗯。」楚華樆似是漫不經心般地點了點頭,眸光中閃爍著幽暗的深邃,「所以往後不準想著要回去以後嫁給旁人了。」


    槿樺的心髒猛然跳動了一下。


    殿下……想娶她?


    猛烈跳動的心髒卻給了她最為真實的反應。


    像是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靜潭裏,被人滴進去了一滴水,平靜的水麵泛起陣陣波瀾,似乎是在叫囂著提醒後知後覺的她:這裏是一直存在著的。


    從很久以前開始,與楚華樆相處的每一刻她都並不感到排斥。某種想法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在她心裏生根發芽,隻是她下意識地不去察覺,全當做自己是不甘心再回去隨隨便便嫁人草草一生,便心安理得地作為侍讀留在他身邊。


    可是事到如今她卻瞞不了自己了,侍讀期將滿,再沒有聖旨將她束縛。


    她想繼續留下來。


    前後兩輩子,她眼前的世界總是晦暗的,唯有在楚華樆身邊時視線中出現了一點久違的光線。


    其實她早就無處可去了。


    就算不是因為複仇,她也無處可去了。


    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意識到自己想要留在楚華樆身邊,可她卻從未意識到在這樣感覺背後的其實是更深層次的深意。


    所謂信賴,信任與依賴。其實愛,也是一種信賴。


    槿樺想著,自己願意留在他的身邊,大抵便是源於這樣的信賴。


    楚華樆望著她的眼睛便知曉她的想法了。他本無意讓槿樺走進自己所處的世界,他也曾給過她機會讓她逃離這裏遠遠地離開,但既然她現在已經走進來了,他便再也不會放手了。


    楚華樆原以為自己會有足夠的耐心讓她自己慢慢意識到這一點,直到那天在刑部他看見她渾身是傷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回來後,楚華樆就在想,與其弄丟了她,倒不如盡早親自讓她明白。


    楚華樆俯身重新吻在了那雙溫軟的唇瓣上。槿樺清澈的眼眸中霎時間沾染上了些許楚華樆身上的溫度。


    那雙晦暗不明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幽深。


    楚華樆想著,就算她不答應他也不會叫她走的。既然她已經看過自己眼中的世界了,那便再也別想著要離開了。


    槿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大腦一片混亂,甚至忘記了呼吸,纖細的手指本能地攥住了楚華樆前襟的衣衫,原是想要將他推開,胳膊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楚華樆薄唇輕輕勾了勾,順著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道稍稍退開了一小段距離。


    遲來的呼吸感喚回了槿樺大腦中最後一絲清醒。目光所及是她素色雅淡的袖口和楚華樆深色錦袍上的暗紋。


    這不對……


    此時自己身上的裝束讓她找回了些許渙散開來的理智。


    他們的身份,她的身份……


    槿家如今已經是牆倒眾人推,旁人巴不得與跟槿家有關的人和事避開些關係免得被牽連,她扮作男子留在這裏已經實屬勉強,怎可能再去想以後還能恢複身份後的事。


    槿樺驀地鬆開了手指,避開了楚華樆的視線,垂眸間長長的睫毛輕掩,「殿下,我……我……」


    楚華樆耐著性子聽她說下去。


    槿樺強迫自己忽略掉自己胸口處心髒跳動的聲音,「我不能……」她緩緩搖了搖頭,像是終於下了某種決斷,「殿下,是我太過僭越了。」


    這個答案顯然不是楚華樆想聽到的那一種。他眼底閃過一抹幽深,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顎,迫使槿樺望著他的眼睛。


    「僭不僭越由我說了算。」


    槿樺微微失神。下一刻楚華樆便在她的注視下再次靠近,堵住了她所有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想要推拒的話語。


    他家這個小侍讀哪裏都好,就是天天把自己束縛得太緊了些。現在已經遠比她剛來的時候要好上很多了,隻不過她何時才能明白,他的心思。


    「別胡思亂想了。」楚華樆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開口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點微微上揚的起伏:「聽話一點,嗯?」


    「……」


    「……嗯。」


    槿樺的聲音很輕,像是很快便融化在了周遭的空氣裏。鼻間又有些微微發酸,長長的睫毛輕顫間也沒能掩住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楚華樆緩緩靠了過去。


    ……


    夏日裏傍晚的氣溫也不像前段日子那麽涼了,和煦的晚風吹散了些許白日裏的燥熱,庭院中遠比屋內要涼爽許多。


    半月來,槿樺身上的傷已經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她多傷在皮外,最嚴重的一處也不過是在肩膀的外傷。楚華樆給她的藥極好,鎮痛止血,還可以加速愈合生肌不留疤痕,不出幾日她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就好得差不多了,隻差最後的一點肩傷倒也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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