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一起過年的日子,她都是等著他回來的。


    楚華樆頓了頓,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今年不一樣。」


    他的樣子有些認真,槿樺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不自覺地被那目光的深邃所吸引。槿樺動了動唇,那句「有何不一樣」到了嘴邊又被她吞了回去。


    今年確實不一樣了。


    楚華樆又靠近了一點點,將他們之間最後的一點距離化作了一個吻。楚華樆輕觸在她唇上的那一瞬間,槿樺的思緒便被放逐了。和以往的不同,這是一個近似纏綿的吻。直到他退開一段距離她還在怔怔地望著他沒有回過神。


    楚華樆又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一下她,那雙漆黑深邃的鳳眸裏隻映出了槿樺一個人。


    「我盡量早點回來。」


    他聲音很輕,輕到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槿樺望著他,胸口隨著喘息緩緩上下起伏,手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攥在了對方的衣袖上。


    「……」


    「好。」


    ……


    等槿樺尋回思緒的時候,天上已經開始下起雪了。明明過不了幾個時辰就又要見麵了,不知怎的,看著載著他的轎子漸行漸遠,心裏竟莫名徒增了幾分留戀出來。


    路麵有些濕了,絮狀的雪花從空中隨著風飄落,槿樺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了一小團在手心裏,白色的雪花隨著她掌心的溫度一點一點融化在她的手掌間。


    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呢。


    槿樺抬頭望向這漫天的大雪。


    「……」


    但願新的一年,他也可以平安順遂,福貴連綿。


    ……


    府內上下被管家布置得極有節日氣氛,四處都張燈結彩的,甚是紅火,也不知是哪個小廝別出心裁在院子裏的粗樹枝上也掛上了彩燈,遠遠望著皆是喜氣。


    槿樺踏過連廊,回了裏院,管家見她自己一個人待著,便過來問她要不要過去和留在府裏的大家一起吃個年夜飯,槿樺知道對方的好意也沒回絕欣然應了下來。


    這一屋子的人大多是槿樺熟悉的。阿福看見槿樺過來了,立刻笑嘻嘻地去搬了椅子,「公子,剛才我就看你一個人在屋裏想去叫你了,隻是怕你覺得不合規矩。」


    槿樺搖了搖頭,也被他這股子熱情勁兒逗笑了,「無妨,過節了也沒有別人沒那麽多規矩,就是也沒提前給你們準備什麽好酒,倒是空著手來了。」


    這些人都是些往日裏在內院伺候的。他們平日裏跟槿樺接觸得多,見她來了也絲毫沒有變得拘束。阿祿笑了笑,「公子跟我們還客氣什麽,往日都是受過公子恩惠的。好酒我們已經都備下了。」


    這幾人今晚都不用當值,開席後屋子裏的眾人在推杯換盞間變得比平時更加熟絡了,他們聊著平日裏的瑣事日常,還有幾個喝多了的互爆糗事,槿樺端著溫酒聽著他們講故事,笑著笑著就在不知不覺間就喝了好幾杯,屋子裏麵其樂融融,熱熱鬧鬧的。


    這酒剛喝的時候還沒感覺,喝著喝著就有幾分醉意了,這可不是她平時該醉的量。老管家笑著說這是陳釀,一直留著沒舍得喝今天過年才拿出來和大家分享。槿樺怕再喝下去就堅持不到楚華樆回來了,趕緊放下了酒杯。


    酒的後勁兒還在往上湧。槿樺吃了幾口菜壓了壓,找了個理由離了席,套上件外衣想坐在廊裏吹吹風清醒清醒。


    雪好像下大了,隱約能聽見外麵傳來的陣陣炮竹聲,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地麵上是平平整整的積雪,高高的樹枝上掛著幾盞彩燈隨著風微微晃動著,庭院中映著些許亮光,倒映襯得角落裏的幾株紅梅在雪景中越發好看了。


    記不清是哪本書上曾經說過這梅花越是寒冷越能生出一股清冽的幽香來,連梅花上的積雪也會染上它的花香,哪怕是融化成雪水也能聞出味來。槿樺有些好奇地慢慢靠近,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纖細的手指輕觸到花枝的那一刻仿佛真有暗香在飄散了。


    「槿樺?」


    這聲音是她極為熟悉的,有那麽一瞬間她總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聞聲回頭望去,隻見楚華樆正站在她身後似是無奈地輕輕勾了勾唇角。他身著一身月白江牙海水鶴紋錦袍,外麵披了一件墨黑狐絨的大氅。肩膀上的地方微微落了點碎雪,也不知打傘的小廝跑到哪裏去了。


    院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槿樺神色有些迷離,微微蹙了蹙眉向四周張望,「殿下?伺候殿下的小廝們都去哪了?怎麽隻有殿下一個人?」


    她纖長微彎的睫毛輕輕眨動了兩下,眸光因著上來的酒勁變得有些茫然,「殿下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楚華樆看著她泛紅的側臉便知道她喝了不少,他聲音有些無奈:「我將他們打發下去了。答應了你會早點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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