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起身去換出門能穿的衣服,重新將長發束起。門口的侍衛聽見裏麵有動靜立刻肅立,槿樺輕輕撩起帳簾往四周望了一眼,「什麽時辰了?」


    「稟公子,酉時了。」


    槿樺無奈扶額,她竟睡了這麽久,還說要午時去找楚華樆呢,這一覺下去險些連到了傍晚。


    「王爺可還在議事的軍帳?」


    她與楚華樆的營帳離得不遠,從這裏剛好可以看到那邊。


    侍衛拱了拱手,「王爺一直在軍帳,不曾回來。」


    槿樺微微頷首,她還是得過去一趟的。


    因著厚雲的緣故,天色微微顯得有些昏暗。營地裏的士兵已經在陸陸續續等待著分發晚飯,偶有一兩隊巡邏值守的路過,氣氛已沒了前些日子那樣的緊張感。


    西南平定下來了,也是保住了這些人的家園,原先憋屈的節節敗退如今已經被酣暢淋漓的大勝所取代。


    軍帳不似房屋采光好,這個時辰裏麵已經點起了燭火。


    槿樺走到議事大帳前,還未等撩開帳簾便聽見了裏麵細碎地告退之聲。


    一個侍衛匆匆從帳中走了出來。


    這個人槿樺認得,是皇城中王府上的,他會過來必然是皇城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槿樺忙攔了他一下,「出什麽事了?」


    侍衛見來的人是槿樺,知道無需對她隱瞞。


    他神色嚴肅地拱了拱手,低聲道:「大皇子薨了。」


    槿樺瞳孔驀地收縮了一下。


    侍衛將事情稟明轉身退下去了。


    槿樺本能地望向帳內的燈火,忙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副將和左右將軍皆不在,軍帳之中隻有楚華樆一人坐在寬大的書案後手中撚著從皇城送來的密函。


    他抬眸望向槿樺,漆黑的眸子裏帶著些許捉摸不透的變幻。


    「都聽說了?」


    槿樺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走到楚華樆跟前,「大皇子怎麽會突然薨逝?」


    自賀儼一案結案後,大皇子被幽禁於皇子府中,非詔不得出。皇上顧念昔日父子情分留了大皇子性命,雖身份已與庶人無異,吃穿用度還是有的不至於落魄到無法苟活。槿樺從皇城離開前還曾聽聞大皇子府終日被士兵把守著,他身體一向康健,怎會……


    槿樺知道這其中一定沒有那麽見到,她望向楚華樆,聲音輕緩:「……究竟發生了什麽?」


    楚華樆眸色微深,「小廝發現他的時候已經過去很久了,太醫給出的診斷是五內鬱結暴斃而亡。」


    這理由籠統得很。


    槿樺微怔,輕輕掩了掩唇。她與大皇子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印象卻極深,她隱約間回憶起那年在圍場,大皇子身著金絲蟒紋錦袍,劍眉星目,貴氣逼人。誰想短短數年,已經時移世易了。


    因著槿榆曾隨侍在大皇子身邊,槿樺曾聽他提起過有關大皇子的隻言片語。先皇後唯一的兒子,高高在上的嫡長子。事情怎會變成如今這樣?


    槿樺眼眸微動,心下已經生了另一種想法,事發突然,事情也很蹊蹺。


    槿樺緩緩道:「當真……是因為五內鬱結嗎?」


    楚華樆將手中的密函拿給了槿樺,「五內鬱結未必,但暴斃而亡為真。」


    槿樺隨即了然,這是有人暗中動了手。皇上對先皇後感情深,這麽多年也未再立後,所以縱使大皇子犯下再大的過錯,皇上也不會要他性命的。那麽唯一能除掉大皇子的方法便隻有這一種了。


    能做出這種事的,槿樺腦海中隻能想到一人。


    二皇子楚懷恪。


    槿樺眉心緊蹙著。她想不明白楚懷恪為什麽會突然動手,大皇子已經形同庶人,而且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那段時間一直沒有輕舉妄動,為何偏偏是現在?究竟出了什麽事讓他這般按捺不住了?


    槿樺接過楚華樆手中的信紙,快速看了下來。留在大皇子府裏的下人說大皇子終日酗酒,頹廢不振,時常整日關在屋子裏不出來發怒指責下人。這倒映襯了太醫那句「五內鬱結」。可從這封密函裏調查出來的結果來看,那些卻不盡詳實。


    大皇子是有過一段頹廢時間,可月初的時候,先皇後的母家曾往大皇子府裏遞過一次消息,從那以後大皇子便停了酗酒,不同往日了。


    問題應該是出在擁護先皇後的舊黨上。大皇子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們是不會這麽輕易將他放棄掉的。


    也就是說,有人在查當年的事……


    並且一定是查到了什麽端倪。


    不然楚懷恪也不會在他現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做出這種事。他是怕昔日的事情被翻出,所以幹脆除掉大皇子永絕後患。


    先皇後舊黨所依仗的無非是大皇子這個人,大皇子沒了,他們再怎麽掙紮也隻是飛蛾撲火,就算翻出了當年的真相也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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