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聖旨宣讀到「皇三子楚華樆」六個字的時候,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皆為之一顫。槿樺下意識地望向二皇子楚懷恪,卻見他鷹眸一閃,神色不變。


    槿樺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想再仔細看一眼,卻被總管太監地一聲「叩首」所打斷。


    槿樺抿了抿唇,但願隻是她想多了。


    ……


    宮內的院牆框住了這無邊的夜色。槿樺抬眸望了望天空中的薄雲,月明星稀,這裏與那西極的大漠是截然不同的。


    先皇駕崩突然,朝局未穩,百越剛剛臣服,北方從數月前起便一直有所動蕩,朝局不安。


    小太監垂著頭將禦書房的燈火又添了兩盞。


    寬大的金絲楠木書案上堆積著一本本大臣的奏折,事事皆緊,著實勞神。


    槿樺靜立在楚華樆身側,對未批的折子大致做著分類。邵卿站在另一端匯報著近日傳回來的北寒之事。


    楚華樆身著一身玄色金絲暗紋袍,眼眸深邃,貴氣盡顯。內務府的人正在挑選登基大典的良辰吉日,朝中隱隱有些暗流湧動,一切暫且放緩。


    一個年歲大些的宮女穿行在光線昏暗的宮廊之間,禦書房門前的總管太監王公公掃了一眼立馬就認出了這位宮女的身份,從前他可以不放在心上,這如今他哪裏敢?


    這可是如今太後身邊的大宮女,身份地位早就今非昔比了!


    宮女急急地走到王公公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王公公瞬間神色大變,趕緊進去通傳。


    楚華樆眸色微深,聲音低沉地開口道:「出了何事?」


    太後身邊的宮女隨即一跪,「稟皇上,太妃、太妃不見了!」


    槿樺聞言一怔,太妃……那便是二皇子的生母,從前顯赫後宮之中的麗貴妃了。


    楚華樆狹長的鳳眸微微眯了一下,語調了無波瀾:「什麽時候的事?」


    宮女再次叩首,「今日傍晚過後,伺候太妃的小宮女覺察出殿內不對,進去之後便發現太妃和她身邊的大宮女全都不見了蹤影。那個小宮女說,午膳之後,太妃身邊的人便稱太妃悲痛欲絕,思念新帝過度幾日未眠,需要服了安神藥靜養,誰都不準打擾,晚上也暫且不用傳了。」


    她頓了頓沒敢抬頭去看楚華樆的神色,繼續道:「太妃的脾氣宮裏頭的人知道,誰也不敢這個時候撞上去,可過了傍晚宮殿裏動靜全無,派過去伺候的小太監和小宮女們就覺出不對了,這才將事情發現了。」


    此事事關宮廷內闈,王公公知道此事若是追究他逃脫不了追責,新帝喜怒難辨,看似外表斯文和善,可他在宮裏伺候了一輩子,別人也許會辨錯,但他深知新帝絕不是看起來的這般。


    他趕緊跪下再三叩首,「皇上恕罪,奴才失職,這就去命人追查!」


    他回身喊向外麵的小太監,「來人!把太妃宮裏的下人都帶走審問,務必問出太妃的下落!」


    楚華樆輕輕撚動著手中的玉扳指,漆黑的眸子間閃爍著深不見底的幽深,他淡淡開口道:「不必了,派人去恒王府上看看。」


    王公公雖不明白楚華樆為何意,但聽了命令立刻叩首著人去辦,大宮女也一並退了下去回去向太後複命。


    槿樺心中了然,以恒王母子的個性,能知道他們下落的,要麽是親信被帶在身邊,要麽已經滅了口。唯有這樣他們才覺得安全,審問那些宮裏剩下的宮女太監無疑是在浪費時間,他們什麽也不知道,更說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派人到恒王府上一看不過是做一下確認。不出意外的話恒王府如今應該也已經是人去屋空了。小宮女說貴妃午後就關門靜養,這人已經走了大半天,恐難以尋覓。


    楚華樆早就命人暗中監視著恒王府的動向,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什麽法子,竟能在這麽多重的監視下金蟬脫殼,還從宮中帶走了曾經的麗貴妃。可見是已經暗謀多時了。


    二皇子從前是何等的高傲,如今怎會甘心低人一等,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哪怕是孤注一擲他也要搏一搏。


    隻是他也許未想過,這便是楚華樆所期待的。


    留這樣的人在朝中始終是個隱患,從前貴妃的舊黨仍在朝中為官,身兼不少要職,這些人擁立過二皇子,有些已經膽戰心驚想要辭官,可有些心裏依舊是藏著野心的。二皇子一日身為恒王出現在朝中便一日不能安寧,與其慢慢找理由將他的勢力根除,倒不如現在逼他起勢,這樣來得快些。


    槿樺望向楚華樆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忽然什麽都明白了。他總是這般沉穩,輕易將一切掌控在股掌之間。


    槿樺覺得自己可能永遠猜不透他,到底已經算到哪一步了。


    華燈初上,燈火通明。


    一個小太監垂著頭快速行走在廊間,直到站在一處耳房門前站定,恭恭敬敬地叩響了大門:「槿公子,皇上召你去禦書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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