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管事說道:「四公子,咱們要再像先前那樣,與他競相降價,等到價格降到低於成品時,再派人悄悄向他們大量低價收購,讓他們慘賠嗎?」


    上次他們就是這樣讓趙家大虧一筆,還借此賺到了一大批便宜的貨,之後趙家吃不消,與他們協議恢複原價時,他們就趁機將那些從趙家收購來的貨物再拿出來販賣,狠狠賺上了一筆,聽說氣得趙老爺子病了一陣子。


    崔頌斯表麵親切地笑問:「何管事,若是你,你會沒有防備地連上兩次當媽?」


    「……不會。」他尷尬地搖頭。


    「所以他們這次是想好了對付咱們的法子,有備而來。」另一名管事皺眉道。


    「那該怎麽辦?」有人問。


    沉吟了下,崔頌斯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這事我再琢磨琢磨。」


    待所有管事全都離開之後,他走出書房,看見盧緦妮站在不遠處的池邊喂魚。


    她穿著一襲翻領窄袖胡服,長裙曳地,長發紮成螺髻,身姿看來更加修長。


    他走過去,隨口問:「你拿什麽丟給魚吃?」


    「饅頭屑。」她低頭看著池麵不看他,將手裏的饅頭碎屑全都丟向池子裏,瞬間引來一群錦鯉爭食,喂完魚,她說了句,「我先回房了。」舉步要走。


    但他拽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她不解地望向他。


    「你最近在躲我。」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為什麽?」


    「沒有。」她否認,垂眸避開他那雙常常令她心悸的邪魅眼瞳。


    「你有。」從大姐離開後,她就有意無意地避著他。


    「我為什麽要躲你?」她反問。


    「這要問你。」


    「所以我說沒這回事,你多心了。」自從理清自己對他的感情後,她確實開始逃避他。


    因為再過一個多月,她就要成為他的三嫂,而他會是她的小叔,這樣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再與他有什麽糾葛。


    她這些日子以來常常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對他的心動隻是她的幻覺,不是真的。可是沒見到他的時候,她又心酸矛盾地想避開。


    因為她知道她與他注定不可能。


    身為這種名門世族的子女,婚姻從來無法任由自己做主。


    在二十一世紀那樣開放的時代,她的婚姻尚且受到長輩的操控、無法自主,更何況是在這個思想保守的古代?


    雖然唐朝在各方麵其實多比任何一個朝代要來得開放,可是為壯大家族而產生的聯姻,依然是家族成員無法逃開的枷鎖。


    崔頌斯雙目緊盯著她,她被他那透著邪氣的眼神看得心頭又開始顫跳,她慌亂地掙開他的手,轉身離開。


    她的背後傳來他低醇悅耳的嗓音,「你不敢見我時因為心虛嗎?」


    盧緦妮停下腳步皺眉回頭問:「我心虛什麽?」


    「你自個兒心裏明白。」他挑起眉,唇角帶著抹了然的笑意。


    「我不明白。」


    他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


    她不解地看著他,下一瞬,在他的臉朝她俯下貼近時,她驚駭得屏住了呼吸,忘了掙紮。


    唇瓣烙上了他的氣息,她的心狂顫著,麵頰發燙。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等他離開她的唇後,她不敢置信地顫聲問。


    「當然知道。」他輕笑著抬起她的下顎,放肆地開口。「若是你向承認你的心裏有我,我可以讓你與三哥的婚事取消。」


    「……」她被他大膽的宣言給震住了,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著他。


    「說呀。」他那雙邪魅的眼睛透著絲蠱惑,誘惑著她。


    她靜靜注視著他,良久之後,徐徐啟口,「你剛才的胡言亂語我會當做沒聽見,若你閑著沒事想找人戲弄,我隻能說你找錯人了。」說完,她推開他,毫不遲疑的旋身離開。


    走向寢房的一路上,盧緦妮表情雖然鎮定,但心跳卻快得要撞破胸膛蹦出來。


    一進房,關上門,她就跪坐在地板上,剛才她差點就順著他的意思開口了,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說了,但就在最後一秒的時候,她的理智擺脫了他的蠱惑,整個人回過神來。


    她無法分辨他那句話是在調戲她還是出自真心的,她不敢想象若他隻是一時興起調戲她,而她卻吐露出自己的真心,那將會有多難堪。


    若是他是真心的……


    她再怎麽說都是他三哥即將過門的妻子,他們的事一定會遭人唾罵。她更不能把他置於那種不堪的境地,害他背負搶奪兄長妻子的罵名。


    即使崔督蘭根本不在乎她,可是他們之間的名分還是緊緊地將他們鎖在一起,誰也逃不掉。


    但彷佛不想讓她平靜下來,崔頌斯不久便出現在她的寢房。


    「你又來做什麽?」她皺眉瞪他。


    「我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他俊逸的臉上帶著笑意,宛如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什麽事?」見他深思自若的模樣,她不禁有點惱他。明明才做了那樣輕薄的事、說了那樣曖昧的話,眨眼間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他果然是在調戲她吧?


    崔頌斯把趙家降價搶客的事大略說了一遍,接著詢問:「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這種情形她以前曾在一本講述商業策略額的書中看過範例,立刻答道:「如果你的錢夠多的話,等對方貨物的價格降到成本以下,就派人偷偷去把那些貨品買回來,等他撐不住的時候,就能把那些貨用原價出售。」


    她說完後,發現他那雙魅惑的眼眸直盯著她看。


    她被他那熾熱的眸光看得心驚,「怎麽了,這個地方不好嗎?」


    「不,很好。」他嘉許她地開口,接著說:「不過這個方法我已經用過了。」他沒有想到她一開口就說出這個辦法,當初他可是想了兩天才想到這個方法。


    「咦,你用過了?」她很意外。


    「嗯。這次趙家又故技重施,這個方法不適合再用,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這……她認真地垂眸思索。」


    崔頌斯坐在她對麵,注視著她清麗的臉龐。他方才在池邊隊她說的話,並不是在惡意戲弄她,他是認真地,隻要她親口說出心裏有他,他就會想辦法取消她與三哥的婚事。


    以前的盧緦妮吸引不了他多看一眼,但眼前這人,卻讓他升起想將她據為己有的念頭。


    且三哥也不樂見這樁婚事,他不介意幫他解決這個難題。


    半響後,盧緦妮抬起頭,「我以前看過一個故事。」


    「你說。」他用眼神鼓勵她接下去說。


    「有家米店的老板,有一天突然叫來夥計,吩咐他把量米的鬥拿去重做,但量鬥要做小一點。」


    「他是想偷斤減兩?」


    「沒錯,但這件事剛好被他的媳婦聽見了,於是她去找那名夥計,說自己的公公剛才說錯話了,不是要把量鬥改小,而是要改大一點,不久新做好的量鬥取回來使用了,而來這家米店買米的客人發現,買回去的米比從;另一家米店買的多,於是來買米的客人越來越多,最後另一家米店就倒閉了,而這家米店生意則越做越大。」


    崔頌斯聽完呢她說的故事,垂眸沉吟,須臾後臉上蕩開笑意。


    下一刻,他猛地捧住她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以堅決的姿態宣告--


    「我要定你了!」這樣聰慧的女子,他決定要搶到手。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含意,他便笑吟吟地離開了。


    怔怔地摸著被他吻過兩次的唇瓣,好一會兒,盧緦妮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麽。


    他說他要定她了?


    這是什麽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她愣愣坐著,一臉的驚疑不定。


    在一旁服侍的婢女全都假裝沒有看見剛才那幕情景,鎮定地繼續做手上的事,但不到一日,崔頌斯親吻她的事已在別苑裏悄悄傳開。


    崔家在江南的店鋪在崔頌斯命令之下,全都暗中加長量尺和加大量鬥。


    除此之外,崔頌斯還派人悄悄調包了趙家的量尺和量鬥,縮減了他們的份量和尺寸,縮減的份量並不多,因此趙家的人看不出來。但在崔家增加了些米和布的份量,而趙家卻略略減少的情況下,崔家店鋪的份量看起來就是比趙家多了不少。


    於是崔家店鋪有越來越多的客人關顧,可以說是門庭若市,而趙家的客人卻越來越稀少,簡直是門可羅雀。


    為了吸引客人上門,趙家隻好一再降價,趙家一降,崔家也跟著降,但不論怎麽降,來崔家的客人仍是比趙家多出許多。


    最後趙家撐不下去,隻能派人來就和,兩家和談後,一起恢複原價,然而趙家偷斤減兩的事早已傳開,所以大半的人仍是上崔家的店鋪買東西。


    等趙家發現其中的玄機,再怎麽憤怒,偷斤減兩的惡名也已經難以洗刷、無力回天,不過這已是數月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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