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真的真的真的想死了他的味道!


    他倆之間爆發的熱情狂燒如火山烈焰,像是沒有明天似地迫不及待扯掉對方的衣衫,全然不讓任何一寸外來的異物阻隔在他倆之間。


    ……


    管娃腦子裏蒸騰彌漫的情欲迷霧刹那間被那個字眼狠狠劃破、清除得一幹二淨!


    她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力量猛然推開猝不及防的他,赤裸的身子翻逃到床頭角落處,一把抓起台燈高高舉起,恨恨地威脅道:“滾!”


    “娃娃?”萊斯困惑地僵在原地,不解地皺起雙眉。


    管娃咬著下唇,拚命克製那幾乎淹沒她的痛苦和深深的自我嫌惡。


    他上次差點就殺死了她,而這次前來執行對她的死刑,他不過是想在她死前再度利用、蹂躪她的身體,她竟然蠢得乖乖配合,並且忘我得就像個十足下賤的婊子!


    管娃,你怎麽能讓自己墮落可悲到這種地步?


    “娃娃……”


    “我叫你滾!”她抓住台燈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眼底的殺氣和恨意卻燃燒得越發狂熾。


    萊斯眸底再也無法掩飾地浮起一抹痛苦。


    “放下台燈,它對你而言太重了。”


    “幹你屁事!”她改用雙手緊緊抓住台燈,就像它是最後、也是唯一能保護她的武器。“我叫你滾出我家,滾出我的生命,聽到沒有?”


    “我不能。”他嗓音輕柔得幾不可聞。


    哦,對,她怎麽會忘了他骨子裏那根深蒂固、無可救藥、忠心耿耿的愛國主義?


    “天佑美國,美國萬歲。”她極度嘲諷地笑了出來,眼底卻半點笑意也無。“所以看在山姆大叔的份上,你不得不殲滅任何可能危及你國家的敵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對吧?”


    “你的口吻大可不必這麽諷刺。”他歎了口氣。


    “你的槍呢?怎麽這次沒帶槍?”她冰冷又憤怒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還那麽輕易就脫掉衣服、卸下防備,你不怕我這個雙麵女間諜趁機開槍打死你?哇,我真不敢相信,鼎鼎大名的萊斯·赫本竟然也有這麽掉漆的時候?”


    “什麽是掉漆?”他居然還有興致地略挑起濃眉詢問。


    “就是大意,失手、耍白癡……”她眯起雙眼,“等等,你是在耍我嗎?”


    “不。”他直視著她,眼神有一絲溫柔。“但是你有危險。”


    她嗤鼻道:“我當然有危險,你可是要來殺我呢!”


    “娃娃,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


    “不,我是恨你!”管娃衝口而出。


    萊斯神情一黯,像是當頭挨了一記重棍。


    執行過無數次生死交關的危險任務,也曆經過無數身心地獄般非人折磨的經驗,他都不曾有過畏懼、退縮,甚至是惶恐的軟弱情緒。


    他的工作,容不下脆弱。


    然而不管多可怕的嚴刑拷打,都比不上親耳聽見她說“恨他”的這一刻,所帶給他的撕心裂肺之痛。


    像這樣巨大到幾能輾碎靈魂、掏空一切的痛楚,隻在兩年前,他親手槍殺她的那一瞬間有過。


    她就是他鋼鐵意誌下的唯一弱點——對此,他永不懷疑。


    萊斯咬牙硬是忍下胸口那一波波幾乎擊潰他的尖銳劇痛感,深深吸了一口氣,力求平靜鎮定地道:“無論你是氣我還是恨我,你現在都必須跟我走。”


    隻要能讓她平安活下去,不管再極端的手段,他都會不計代價,執行到底!


    “我哪兒也不去。”管娃手酸得再也捧不住純銅台燈,抖得好明顯。


    可下一秒,她手中的台燈不知怎的突然到他手上去了。


    “喂!”她心一顫。


    萊斯並沒有拿那盞純銅台燈敲死她,而是隨意置於一旁,大手抄起了被單遞給她。


    她她她……竟然完全忘了自己光溜溜的在他麵前?


    管娃又羞又惱又氣憤,粗魯地抓過被單把春光外泄的自己緊緊裹住。


    “一架專機正在機場等著我們,帶著你的護照和隨身衣物,我們該離開了。”他開始套上黑色套頭衣衫和牛仔褲,性感的赤裸強壯體魄頓時顯得無與倫比的神秘危險迷人……


    停停停!


    管娃氣急敗壞地命令自己色欲薰心的腦袋清醒一點,專注在眼前詭異的狀況裏。


    “你要把我抓回美國受審?”她痛恨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不。”他給了她一個溫柔卻熾熱得幾乎融化她的眼神,卻沒打算再透露半點訊息。


    “如果你以為我會再傻傻聽憑你的安排,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她強抑下怒火,冷冷地道:“我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為愛走天涯,蠢得無可救藥的笨女人!”


    “我知道。”他溫和地道。


    “知道就好……”話尚未說完,管娃突然眼前一黑,然後再也人事不知了。


    當管娃在私人專機裏醒來時,腦袋依然暈眩,有點想吐,像是吃了蒙汗藥,或被人在頸後點中了昏睡穴……或者宿醉?


    她躺著的枕頭很硬,卻有種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渾厚性感氣息。


    “老天……”她口齒不清地呻吟了起來,“我下次再也不喝那麽多了……”


    一定是宿醉,否則她躺的枕頭怎麽還會微微地抖動?


    “親愛的,喝杯咖啡好嗎?”一個低沉含笑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那種依稀仿佛的耳熟感,她心頭一熱,恍恍惚惚間像是回到了兩年前,每天早上被咖啡香和心愛丈夫的吻喚醒,幸福得令人歎息的美好記憶。


    “頭好重……”她捧著腦袋努力想恢複清醒,掙紮著坐了起來。


    “很抱歉打擾兩位的恩愛時光。”一個像是在憋笑的男中音突然出現。“這是機長報告,我們再三十分鍾降落。”


    萊斯濃眉皺了起來。


    管娃則是疑惑地望向來人。


    “孔唯?!”她倏地自萊斯的大腿上坐了起來,指著穿著機長服飾的孔唯失聲大叫。


    孔唯趕緊捂住一邊耳朵。“媽喂!”


    “你、你在這裏做什麽?”她的雷公吼還是沒有小聲點的跡象。


    “長官?”孔唯隻得一臉求助地望向萊斯。


    “孔是我的屬下。”他對妻子微笑道。


    管娃滿臉震驚地瞪著他,然後是孔唯……也許是衝擊太大,她腦中迷霧瞬間消散了不少,理智和記憶漸漸浮現——


    “靠!”


    萊斯嗆到,孔唯則是二話不說地趕緊躲回駕駛艙。事情大條了!


    她一拳重重地揍進萊斯堅硬結實的腹肌裏。


    “噢。”他悶哼一聲,有些訝異於她出拳的有力。“好家夥,真的會痛呢!”


    “下次就是打斷你鼻梁!”管娃跳下他的大腿,雙手叉腰,橫眉豎目地瞪著他,“王八蛋萊斯·赫本!你竟然綁架我?!”


    “就技術層麵上來說,是的。”他居然還好意思對著她笑,還笑得性感得誘人。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她現在沒有發春迷戀的心情,臉上滿是怒氣和戒備。“耍我很好玩嗎?還是打算像貓捉老鼠那樣玩弄一番之後,再賞我個痛快?”


    “冷靜點,聽我解釋。”他斂起笑容,溫和道。


    “我偏不冷靜,你想怎樣?”她已經受夠了他霸道專製、自以為是的大男人行徑。


    不管他現在到底是要殺她還是救她,都無法抹滅他曾經親手殺她的殘酷事實。


    對此,她一輩子記恨到底!


    萊斯一如從前那般輕易讀出了她的心思,低聲道:“如果時光倒流,兩年前我還是會選擇開那一槍。”


    她一震,背脊竄過冰冷恐懼,卻怎麽也敵不過心頭那股深深劃過的痛楚感。


    是啊,她怎麽會忘了呢?


    她怎麽還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有多重要?


    絕望的痛苦牢牢地咬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隻能選擇封閉自己所有的感官知覺,把所有的情緒鎖在心底最深處,一起淪落入最黑暗的深淵。


    “其實想想……”管娃輕聲開口,目光沒有半點喜怒之色地注視著他,“你再也不能傷害我,因為兩年前那一槍,你就已經殺死我了。”


    萊斯身體一僵,臉色有些蒼白。“你還沒有聽完我的解釋。”


    “你的解釋不外乎,兩年前你搞錯了,誤會了我是雙麵女間諜。再不就是那種好萊塢最愛演的動作大爛片劇情,有人要對我不利,所以你唯一保護我不受傷害的方法,就是先敵人一步殺了我。是哪一種?誤會?還是爛片?”


    他一時間無言以對。


    “……那一槍,是經過精準的計算。”長長的沉默後,他終於低啞的開口,“子彈會卡在距離心髒下方三寸的肋骨與肋骨之間,看似嚴重得足以一槍斃命,但是你會活下去的。”


    她應該要覺得好過一些,甚至是如釋重負。


    但是她為什麽一點都不覺得他媽的好過?!


    “你知道這兩年來,每到陰雨天,我的肋骨、胸口就痛得像被人用扁鑽硬生生鑿開了一個洞嗎?”管娃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萊斯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


    “兩年來,我常常從惡夢中驚醒,滿身冷汗,心髒幾乎停止跳動……”她的目光像是看著他,又像穿透了他,落在某個遙遠的地方。“我夢見史塔利和萊德一遍又一遍在我麵前倒下、死去,每一次我都來不及救他們。我還夢見你一次又一次槍殺我,不達目的,絕不停手。”


    “娃娃……”他喉頭嚴重梗塞住。


    “我看了一年的心理醫生,吃了快兩年治療恐慌症和抗焦慮的藥。”她那嬌媚的小臉麵無表情,“任何一輛經過我旁邊的汽車引擎逆火氣爆聲,或是突然在我身邊燃放的鞭炮,都可以把我嚇得無法動彈,因為我以為我再度中彈,並且死了。”


    他臉上痛苦萬分的自責愧悔之色,讓她的報複心稍稍滿足了些,但還不夠。


    永遠不夠。


    “你讓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甚至……”她用盡力氣才製止自己說出底下的那句話——不再相信自己。


    她不再相信自己還是那個有魅力、有自信,令人憐惜、欣賞,並且值得人深愛的管娃。


    他就不愛她,不是嗎?


    至少,沒她一直深信不疑地那麽愛她。


    他們的幸福婚姻隻是建築在沙灘上的虛幻城堡,很美,卻脆弱得不堪一擊,任何一個浪頭打來,就足以毀壞崩塌。


    她也不再相信這個世界是安全的,人們基本上是善良的——如果是你最信任的人偏要了你的命,那麽,你還會對人性懷抱希望嗎?


    “對不起。”他低沉的聲音聽起來痛徹心扉。“當時,我隻是想保護你,但萬萬沒想到——”


    深深虧欠懊悔的苦恨溢滿喉頭,萊斯再也說不下去、擠不出任何一個字眼來。


    管娃麵無表情,一動也不動。


    這一生,她絕不允許自己再為他心軟。


    “現在,就讓我們公事公辦。”她冷漠地開口,“我隻想知道兩件事:一,我麵臨什麽樣的危險?二,你要帶我到哪裏去?”


    萊斯苦澀地凝視著她,好半晌才勉力振作起精神,嗓音充滿壓抑地緩緩開口。


    “局裏的內賊發現你沒死,他勢必會再度拿你來威脅我。”說到這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這次我會把你牢牢帶在我身邊,我絕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如果閣下記憶力沒壞的話,上次傷害我的人好像就是你,”她嗤地一笑,“你隻要控製住那股朝我開槍的衝動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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