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薑霖胖乎乎的小手往回走,冷不丁地就聽到蕭世南的一聲驚呼——


    「二哥看路!你前麵有樹……哎呦你怎麽這麽不小心,讓我看看你撞得厲不厲害!」


    再轉臉一瞧,沈時恩正捂著額頭站在樹前,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在看他,他足見輕點,眨眼間就閃身到樹後,沒了身影。隻留在蕭世南在原地目瞪口呆。


    得,原來也不隻她一人慌了手腳,亂了方寸。


    薑桃笑的眉眼彎彎,連帶著和小薑霖說話的口吻都比往常更加和煦:「阿霖想不想要麵人和糖畫?一會兒姐姐帶你去買好不好?姐姐今天去城裏賣東西,賺到了好多錢。」


    聽到麵人和糖畫,薑霖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不過他還是乖巧地道:「阿霖有糖吃就很好了,麵人糖畫什麽的…我、我也不是很喜歡。姐姐把銀錢攢著給自己買新衣裳穿!」


    真是個乖巧可人疼的小家夥,薑桃隻覺得自己心都快軟化了。


    小薑霖又問剛才在門口和她說話的大哥哥是誰,她一邊想著該怎麽介紹,一邊牽著小薑霖進了屋,迎麵就看見了大馬金刀坐在屋子正中央,臉黑的堪比鍋底的薑楊。


    「阿楊怎麽起來了?」薑桃訕訕地笑著,有些討好地給他倒了碗水。


    薑楊並不喝,不過倒也沒有再和她發脾氣,畢竟他冷靜下來也想明白了,親事這種事還是長輩做主,他姐姐也隻得被動接受,就算真的不願意,也不會改變她必定會被長輩許人的結果。雖然是許給了一個來路不明的苦役,但既然她姐姐喜歡,總好過其他陌生人。


    所以他隻是語氣淡淡地問她:「婚期定在何時?」


    薑桃忙說還沒定呢,今日這麽一會兒功夫哪裏就商量得完那些,怎麽這也得過幾日下聘的時候再商量。


    而且她也確實不急著嫁。雖然家裏的老太爺、老太太對薑楊很看重,但到底薑楊還是個十二三的半大孩子,下頭還有個任事不懂的薑霖,她若早早地嫁出去了,也不知道兩個弟弟要在伯娘手下吃什麽苦頭。


    薑楊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一些,「爹娘剛走,咱們熱孝在身,確實不宜急著嫁娶。且再等等吧。」


    等他三年以後下場科考,掙得功名傍身,即便薑桃真的嫁給了那個苦役,有他照拂著,日子也不會難過。


    卻沒成想,他們姐弟雖然都不急,趙氏和周氏卻還不知足,又躁動起來了——


    趙、周二人的想法很直白:


    雖然定親之後,薑桃就可算做別家人了,惡命不會克到自家人頭上。


    但解決了這遭還不夠,還有更實際的問題——她日不出嫁,日就要在家吃飯穿衣,那可都是銀錢!三房已經沒了,家裏掙錢的就她們兩房,就算公婆不和他們多要錢,那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多花分老兩口的體己錢,那以後他們分家可就少了分!她們二人前頭已經傻乎乎地白貼了兩銀錢,可不好再做這種長線賠本的買賣!


    周氏又想攛掇趙氏去說,偏趙氏這次學聰明了,說什麽都不肯張嘴了。


    於是這天稍晚些,薑家人起用夕食的時候,周氏就在飯桌上有意無意地說自己翻看了老黃曆,年後就有好幾個不錯的日子。


    這話剛開了個頭,老太爺就板下了臉,摔了碗筷,直接把她撅回去了,說她這是猴急什麽呢?今日才定了親,難不成過兩天就把薑桃發嫁了?老三兩口子屍骨未寒的,薑桃熱孝在身,這時候定親都是於理不合的,這要是再急匆匆地發嫁,讓外人瞧了像什麽樣?還要名聲不要了?


    周氏被撅得不敢說話了,在飯桌底下偷偷拉薑二的衣擺。


    薑二往常慣是聽自家婆娘的話的,此時看老太爺氣的吹胡子瞪眼的,倒也不敢胡亂相幫。


    趙氏更別說了,因為自己擅自讓娘家侄子帶人來相看這件事,吃了老太爺好通掛落,正恨不得縮成個透明人,再不敢再胡亂開口的。


    不過這飯桌上的風波薑桃並不知道,她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繡桌屏。


    兩天的時間實在緊迫,加上今日已經過了大半,她才剛想好繡什麽,就更是不敢耽誤工夫了。


    她這邊剛繡上,薑楊氣哼哼地打了簾子進來了,後頭跟著個小尾巴薑霖。


    薑桃問他是誰惹著他了?


    薑楊口氣不善地道:「還能是誰?」


    不過他也是個知禮的人,並不想親口說長輩的不是,便沒有接著往下說。


    薑桃隻好問小薑霖,薑霖撓了撓後腦勺,努力回憶說:「好像是剛才吃夕食的時候,二伯娘說什麽看黃曆、挑日子的,讓爺爺罵了好通。他聽了就也不開心了,沒吃兩口就說飽了。」


    薑桃就抿了抿唇,道:「你同她們計較什麽?氣壞了你的身子,豈不是正她們的下懷?爺爺是個有決斷的,必不會再這麽任她們擺弄。」


    老太爺是薑家權威的大家長,今天雖然順著兩個兒媳婦的意思給薑桃定了親,卻到底還是覺得兒媳婦自作主張的行為拂了他的顏麵,不會再聽她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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