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少年皮膚白淨得像剛剝了殼的雞蛋,睫毛纖長,嘴唇殷紅,喉頭也沒有喉結。哪裏是什麽公子,分明是個姑娘!


    「茹兒,不許胡鬧!」衛夫人輕叱,又對薑桃歉然道:「小女頑劣,你莫要見怪。」


    薑桃搖頭笑了笑,說並不會。


    衛茹調皮地對著薑桃眨眨眼,說:「你這小娘子不僅貌美,還這般聰慧。一眼就發現我是女子了?」


    「許是因為常年做刺繡,需要觀察細微之處,所以眼力比一般人好些罷了。」


    看她們母女有話要說,薑桃就很有眼力見兒地站起身,說自己先去做活了。


    衛茹笑著坐到了衛夫人身邊,拉著她的衣袖撒嬌,「娘,我悶壞了,我喜歡這個小娘子,以後就讓她陪我一道玩好不好?」


    「我都縱容你換了男裝出去逛了一上午了,怎麽還悶?這麽大的姑娘了,怎麽還跟小孩兒似的?」衛夫人一邊說她,一邊想到自己的盤算。先不管能不能成,若是能成,自然是女兒和薑桃處的越融洽越好,所以她道,「阿桃還要給咱們繡衣服,你要是實在喜歡她,就在旁邊看著她做活,但不許打擾她,知不知道?」


    衛茹說知道了,沒多會兒她換好了家常的衣裙,隨便吃了些東西,就去廂房找薑桃了。


    其實衛茹聽到衛夫人說讓她陪著薑桃做刺繡的時候,就覺得興致缺缺了。她是真的不愛琴棋書畫和女紅這些東西。隻無奈她錯投成了女兒身,日常生活就是離不開這些東西。


    他們闔家搬回這小城幾個月了,她求她娘說想出去看看,從去年年底求到現在,也才得了半天的時間自己出去逛逛。


    而且說是她自己逛,後頭還跟著丫鬟婆子一大堆,也就是在街上酒樓吃了個早點,再聽了一會兒說書,逛了逛店鋪,就回家來了,實在無趣。


    不過難得家裏來個生人,而且還是本地的,總比自己悶著,隻能讀書練字來的有趣。所以她還是來尋薑桃了。


    薑桃坐在向光處,白皙的肌膚在光下像薄胎白瓷一般通透,微微彎曲的頸項也優美的像畫筆精心勾勒出來的一般,連同樣身為女子的衛茹一時間都看呆了。


    等回過神來,衛茹就搬了凳子挨著薑桃坐,和她攀談道:「我娘說他從縣官夫人那兒尋到了一個很不錯的繡娘,我還以為應當是和從前家裏的繡娘差不多大的婦人,怎麽你看著這樣年輕?我十四歲了,你應該沒比我大多少?」


    薑桃手下動作不停,一邊回答道:「我剛滿十六,確實是沒比小姐大多少。」


    「你又不是我家丫鬟,不用稱呼我為小姐,就以‘你我’相稱,隨意一些就好了。」衛茹在桌子上趴了下來,把下巴擱在胳膊上,然後又接著道:「我看你梳了婦人發髻,是已經嫁人了?」


    薑桃也回答了她,衛茹看她說話時候唇邊梨渦若隱若現,語氣也是輕輕緩緩的讓人很是舒服,不由長長一歎,「可惜我不是男兒,不然肯定輪不著你現在的夫君。」


    薑桃聽了就忍不住笑起來。


    她上輩子參加過的交際應酬不多,但多少見過一些高門大戶家的小姐,都是帶著一些傲氣的,像衛茹這樣平易近人,心性像個孩子的,倒是真的第一回 見著。


    而且可能是她和家裏幾個孩子相處多了,也不覺得她這樣會惹人厭煩,便又陪著她說了會兒話。


    後來還是雅晴看不過眼了,勸道:「小姐,若是平時便也罷了,眼下薑家繡娘是要趕著給太太和您繡衣裙的。時間已經不充裕了,您再這麽耽誤她的工夫,衣裙怕是來不及了。」


    「來不及就來不及唄,要我說,娘那想頭純粹是空想。人憑什麽收我呢?」衛茹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又撐著下巴看了薑桃繡了一會兒,隨後她又想到了什麽,立馬站起身對著薑桃歉然道:「實在抱歉,我難得見到生人,太過新奇所以莽撞了,這就不打擾你了。」


    雅晴提醒的沒錯,她娘對拜訪蘇大師的事很在意。若是耽誤了這件事,她娘最多就是說她兩句,承擔責任的肯定還是她眼前這個貌美的小娘子。沒道理因為她的玩鬧讓旁人承擔責罰,所以衛茹道完歉後很快就離開了。


    薑桃其實也並沒有被打擾到,不過能清靜些肯定還是更有利於集中精神。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完,等到了需要掌燈的時候,薑桃就放下了針線,去和衛夫人告辭。


    剛出了衛宅所在的街道,薑桃就見到了早就等在路口的沈時恩。


    沈時恩平常是不怎麽笑的,見了她便眉眼舒展,彎了彎唇。


    薑桃也跟著笑,腳步輕快地朝著他過去,「怎麽還來接我呀?而且怎麽等得這麽遠?你可以去和門房說一聲是來尋我的,去門房處坐著等我也行啊。」


    沈時恩笑了笑,道:「隻是站著而已,有什麽累的?」他也沒提為什麽故意站的這麽遠,隻是問她,「忙了一天了,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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