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就想著等沈時恩的答案再做決斷。若是他說要見,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她就對他和盤托出。


    但是沈時恩搖了搖頭,道:「我身上醃臢,太過失禮,有機會再見。」


    沈時恩想的是楚家從前是皇商,雖然如今已不是了,但到底曾經跟豪門貴族都有接觸。像楚鶴榮這樣的毛頭小子或許不認得他,楚家其他長輩就難說了。若是對方認出了他,招致的禍端不是薑桃的能承受的起的。


    兩人各懷著心事,誰都沒有察覺對方的不對勁。


    說完話沈時恩也沒在楚家別院多待,隻說采石場還有事,就告辭了。


    蘇如是一直在主屋裏沒出去,等薑桃送走了沈時恩再回來,她就點頭道:「不見是好的,對你對他都好。」


    薑桃上輩子的身死實在太過詭異,她這些年都沒有放棄追查真相。但就是楚家這樣財大勢大的人家,幫著她追查了三年多,卻還是什麽線索都查不出——可想而知幕後黑手勢力有多大。


    薑桃知道師父的擔心,也點頭道:「您說的我都明白,我會等一個適當的時機再同他說的。」


    蘇如是讓薑桃在她旁邊坐下,不錯眼地盯著她,「你說他對你很好,可不是騙我的?」


    「我騙您這個做什麽呀?」提到沈時恩,薑桃就止不住笑,眼睛也發著亮,「遠的不說,她知道小榮在找我,就從城外的采石場一路尋到這裏。剛我看要不是小榮及時喊了他一聲‘姑父’,他指不定就要動手了。師父,您別看他是苦役,但是這邊的采石場發配來的都是沒有犯過重罪,被主家牽連的那種。他隻是身份差了些,但是模樣和心性、本事都是百裏挑一的。也得虧他身份差了些,不然還真輪不到我。」


    蘇如是都不用仔細聽她的話,隻看她略帶嬌羞的甜蜜神情就知道她過得很好了,她不由笑道:「怎麽輪不著你?我看你是最好的,娶到你是他的福氣才對。」


    師徒二人還和從前一樣靠在一處說話,後頭午飯的時間到了,玉釧終於能光明正大地進屋了,笑著進來道時辰不早了,問蘇如是今日想用什麽。


    蘇如是這些年都是茹素的,為了給她以為已經死去的徒兒祈福。


    今日自然是不同了,蘇如是道:「時辰確實不早了,現做來不及了,讓廚子去縣城裏最大的酒樓買幾道菜來,要醬肘子,酒糟魚和醬爆乳鴿。最好再打一壺酒,桂花酒最好。」


    這些就是薑桃方才說的想吃的,薑桃聞言就笑得眉眼彎彎,輕聲道:「我現在吃素呢。」


    蘇如是對著玉釧微微頷首,示意她可以去辦了,又勸薑桃道:「你吃什麽素呢?你現在又不生病了,看著還這樣瘦,肯定是沒吃好。」


    玉釧都快恨死了,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怎麽不過半日,蘇大家就冒出來這麽個義女。兩人看著這般親密無狀,再也容不下第三人似的。但是再恨又有什麽用呢?她到底還是楚家的丫鬟,除了瞪薑桃兩眼,還是隻能應聲下去做事。


    等玉釧走了,屋裏又隻剩下她們了,薑桃才道:「我身上還帶孝,雖然那不是我真正的父母,但到底是占了他們女兒的身子,為他們守孝本就是應該的。」


    兩人說了一上午的話,薑桃已經把薑家的事情都告訴了蘇如是。


    所以蘇如是並不意外,隻是勸她道:「我理解你的心意,但是守孝這種事本就在心不在虛禮。你能代替死去的薑家的姑娘照顧兩個弟弟,就是對她爹娘最大的孝順了。我也不逼你,隻今日順我一回可好?」


    這快四年的光景裏,蘇如是夢到過薑桃不下百回。很多時候夢到的都是從前的事,最常出現的場景便是徒弟拉著她的衣袖同她撒嬌,說想吃這樣,想吃那樣的。


    醒來她的心就揪得生疼,恨從前顧忌的太多太多,給徒弟的太少太少——連頓她想吃的飯都沒能陪她吃。


    薑桃看出蘇如是眉間的愁苦,故作輕鬆地道:「師父說的這是哪裏話,我有多嘴饞難道您還不知道?從前您說的是對的,我身子不好,也不好吃那些不克化的東西。現在不同了,吃啥都香的很。上回吃肉還是我成親的時候,阿楊端給我的那一碗豬蹄子……」她誇張地砸吧了一下嘴,「讓我回味到現在了。」


    蘇如是一聽果然笑了出來,再沒工夫回憶從前的淒苦,點了她的鼻子笑道:「成婚當天在新房裏吃豬蹄,全天下也就你這丫頭做的出來了。」說到這裏又是忍不住一歎,「我來的那天正好是你的婚期,隻是當時我完全沒想到……隻可惜沒能喝上你的喜酒。」


    「師父都和我相逢了,往後每一日都是大喜,這喜酒不是隨便什麽時候都能喝?」薑桃佯裝認真地想了想,「不然我想辦法再辦一回婚禮,下回讓師父當主婚人?」


    蘇如是又是一陣笑,「快別說了,成婚這種事哪有下回的?」


    沒多會兒,下麵的人把蘇如是要的菜買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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