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可能得準備一份奠儀來憑吊他這個因公殉職的員工。在昨晚江堂不小心向任其芳說溜嘴,瞧見紀韋一副想將他斬之而後快的齜牙咧嘴模樣後,今天老板竟然要他去告訴紀大屠夫培訓前日才簽下的幾名新進模特兒。唉我命休矣!江堂低垂著頭,一副無奈又從容就義的歹命樣。


    其實這麽簡單又輕鬆的活兒交給公司裏資曆最淺的小牌經紀來做就綽綽有餘,殺雞焉用牛刀,周大老板的如意算盤打得多精他豈會不知!


    這次招考的新進人員素質並不好,唯一一個脫穎而出的任其芳又被紀韋自私的「藏私」。現下周台生說什麽也得叫紀韋背書,把這一籮筐的爛山芋推上閃亮的舞台。而他,活該一早起床沒先焚香祝禱一番才會黴星高照,接了個這麽「好」的差事。


    打開周台生特辟給紀韋的豪華辦公室之前,浮現在江堂腦海裏的隻有「在劫難逃」四個字。出乎意外地,開門之後迎接他的卻是紀韋那千萬年難得一見的陽光笑臉。


    江堂瞧著紀韋的笑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項。阿彌陀佛!看來他今天尚能頂著項上人頭回家。


    「嘿!dick.」伸手不打笑臉人,江堂趕緊擠出一個苦笑。談公事時紀韋執意要大家喊他的英文名字。


    「是不是周台生讓你來找我的?」紀韋習慣性地將長腿擱上辦公桌,悠哉地靠著大椅背搖晃著身體。


    周台生那隻老狐狸有幾根寒毛他可是一清二楚。在商言商,他當然不能怪周台生的攻於心計、深富心機。


    「你知道就好,省得我多費唇舌。那我是不是可以向老板覆命了?」正事已了,江堂得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免得節外生枝。


    「等等!」紀韋叫住一腳已跨出他辦公室的江堂。


    「怎麽回事?我們沒這麽生疏吧?我好無聊,坐下來陪我聊聊天。」


    笑裏藏刀也不過如此罷了!江堂頭皮陣陣發麻。


    「我忙死了,改天有空再聊。」不逃的人是笨蛋!


    「改天是嗎?好吧!但是改天我可不保證會有今天的好心情。」紀韋還是一派怡然自得。


    這人真是壞到骨子裏去了!江堂無奈地重新關上門,回到紀韋的辦公桌前。


    「怎麽啦?昨晚玩得開心吧?」


    唉!他隻怪自己昨晚幹嘛那麽多嘴?江堂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紀韋用下巴努努江堂身後的小沙發。


    「坐啊!又不是小學生聽訓,你幹嘛一副做錯事等著受罰的樣子?」


    江堂挫敗地坐上沙發靜候「審判」。


    這小子八成會錯意了。紀韋睨了一副受虐小媳婦般的江堂一眼,微笑起身,放棄了他舒適的大椅,硬是把大臀擠進已顯得十分擁擠的小沙發裏。


    看來他得檢討一下自己待人處世的態度,這全公司上上下下每一個人怎會將他視為豺狼虎豹般地畏懼?就連江堂這個死忠兼換帖的兄弟都表現得這麽明顯。


    紀韋過分親密的舉動嚇得江堂魂不附體。


    「dick,昨晚我絕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正在物色一個類似唐朝綺麗男的模特兒,而任其芳的男朋友肯定是最佳人選。當時我隻顧著想把他吸收進星象,壓根兒也沒料到竟會說溜了嘴,這實在是……」


    「算了!我明白。要不是衝著你這麽盡忠職守,這件事可沒有那麽輕易饒過你,不過……」紀韋一臉算計地伸臂搭上江堂的寬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蘇妮和公司還有兩年的約,往後這兩年她的所有通告就有勞你費心了。」


    「你的意思是」江堂有些不敢置信。


    「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你不想接手的話……」


    「等等!這沒理由啊!她的行情正看俏,為什麽……」江堂突地憶起蘇妮一手遮天的緋聞。


    「我懂了!看來你已經受夠了她的糾纏。這女人的確不簡單,紅得已快發紫了,但她的宣傳手法卻教人敬而遠之。但在她頻頻向你放電的同時,你想,她會同意你的決定嗎?」


    「同不同意由不得她,如果她還想待在這個圈子最好是聽話些。」紀韋才剛說要檢討自己的作風,才一轉眼,他又故態複萌了。


    「反正我也不吃虧,你們私下商議好再知會我一聲便行了。」直至此刻,江堂才籲了口氣。


    正午時分,任其芳躲進一家簡餐店躲避當空的熱情豔陽。


    她挑了一個倚著落地玻璃窗,可以一覽街景的安靜角落。麵前擺著的是井字木片拱著的小鍋、冒著陣陣熱氣的鍋燒意麵.


    她左手支額,心煩得連眼前香味四溢的美食都難以挑起她的食欲。


    再這麽下去怎麽得了!任其芳低聲歎著氣,這年頭要找個像樣又合意的工作怎會這麽難,也許下個月真的得靠啃麵包、吃泡麵過活了。


    還是社會新鮮人的她沒有工作經驗,在失業率節節升高的今日,她當然吃虧得很。偏偏她又挑工作、挑環境、挑福利……總而言之,不能隨遇而安也是她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之一。


    「你是……任小姐?」


    一聲低沉的嗓音喚回任其芳的神智,入眼所及的是一雙修長的腿。順著腿她抬高視線,那是一張有些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的臉。


    「你是……」她微擰起雙眉。


    「貴人多忘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美麗的小姐。」


    想起來了!他不就是那個「蘇老板!?」


    「叫我麥可。」他大方地說,一屁股坐上她對麵的空椅,「一個人?」


    任其芳沒開口,隻給了對方一個淺笑以示回應。


    這個叫麥可的男人給了她好幾通電話答錄留言,可是她一想到那些怪裏怪氣的家夥就提不起勇氣回電,想不到會在這裏遇上他。


    「我一直在找你。」麥可熱切地瞅著任其芳。


    「是嗎?抱歉,我不知道有這回事。」這種情況下,她也隻有推得一幹二淨。


    「你沒聽到我的留言嗎?」


    「這……」任其芳故意頓了頓。


    「這幾天我和男友吵架一直住在外頭。」她好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難怪,我還以為你是嫌棄我的公司太小呢!」麥可不疑有他的說道。


    「怎麽會,你太多心了。蘇先生找我有事?」


    「叫我麥可。」


    「好吧!麥可。」


    任其芳的軟聲細語叫得麥可魂都快飛了。


    「老實說,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沒有簽到任小姐這位未來巨星將是公司的最大損失。」


    「簽約!?」


    「當然!我真怕被別的公司捷足先登,現在該不會已經太遲了吧?」


    「沒有,不過我真的有點受寵若驚。」


    「真的!?那太好了。如果任小姐現在有空是不是可以……我知道我是太過急切,但你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巨星。我敢打包票,不出兩個月任小姐肯定會大放異彩,而價碼方麵也絕對不會令任小姐失望。」


    任其芳被捧得有些飄飄然,她忘了去深究天底下哪有這麽「好康」的事,急需一份工作、一份收入的她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判斷能力。


    見任其芳猶豫不決,麥可乘機推了一把。


    「不如這樣吧,今天下午我們要拍幾張客戶委托的平麵廣告,任小姐不妨先去看看我們公司不打馬虎眼的工作效率,就當是為你往後的模特兒生涯做個見習,如何?」


    「可是……我會不會打擾你們的工作?或者其他工作人員並不希望外人在場?」任其芳嘴上如是說,心下可是向往得很。


    「不會!有這麽美麗的小姐「探班」,他們隻會更賣力的工作。」眼見目的已達成,麥可笑得眼都眯成一直線了。


    「那……好吧!」


    當麥可的箱型吉普車遠離市區往山區直驅時,任其芳終於忍不住心中一直加深的忐忑不安。


    「麥可,我們不是到你的辦公室嗎?」


    「我在山上有間別墅,除了休閑時會上來小住幾天,偶而還兼作場景用。」麥可解釋道。


    任其芳無法探試這話的真偽,戴著墨鏡的麥可令人瞧不透他的心思。


    她偏過頭去瞧車窗外的景致,午後突來的這場雷陣雨敲得車頂趴躂趴躂作響,而她的心跳聲卻強壓過雨聲直竄進自己的耳朵裏。


    在麥可刻意又造作的談笑聲中,車子在山腰處的一間歐式別墅前停了下來。


    山風夾雜著雨勢,任其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更加慌亂。


    「麥可,怎麽沒有半個工作人員?」進了屋,任其芳瞧見一屋子的攝影道具,但是卻連隻老鼠也沒見到,更別說是人影了。


    麥可看看手表,「是我們早到了。」他邊說邊脫掉被雨水打濕的襯衫。


    鮮少見過男人在自己麵前打赤膊的任其芳頓時麵紅耳赤,她費力地喘息,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麥可,你……山上的天氣好像比較涼。」她不知該不該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加件上衣。


    「你冷嗎?」麥可笑著走到她的身邊摸摸她的小手。


    「不!不是的。」任其芳趕緊搖頭,並試著縮回被麥可緊握住的小手,可是麥可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這情況似乎有點尷尬。屋外風雨交加、雷電交錯,而屋內孤男寡女、門窗緊閉。任其芳不禁開始懊惱自己沒有多加思慮就與他跑到這裏來。


    「下這麽大的雨,也許他們不來了……」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下山了?任其芳在心中暗自著急。


    「有可能喔!不過他們不來不是更好嗎?就沒人可以打擾我們。」他空著的左手不安分地摟上她的腰。


    「麥可,放開你的手,我不想開這個玩笑。」她的心中十分惶恐,身體也微微顫抖,偽裝鎮定的臉孔漸漸蒼白。


    「別裝出一副聖女貞德的模樣,這種事你和你的同居男友又不是沒做過,偶而換換口味,搞不好你會覺得我比你的男友更適合你也說不定。」麥可終於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他斜睨著眼,試圖挑起任其芳的認同。


    老天!任其芳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起來,她極力想掙脫麥可的箝製,卻發現他愈抓愈緊。


    「根本沒有什麽工作人員要來拍攝平麵廣告,這根本就是你預設的詭計對不對?」她好像醒悟得太慢了。


    「別說得那麽難聽,我是耍了些小手段,但再怎麽說我的條件也還算不錯,做愛的技巧在圈內可是公認的高手,你不會吃虧的。」


    「圈內?」她愕然地忘了掙紮。


    「你們公司該不會是專門在拍……」


    「你不能否認那也是成名的另一種途逕吧!」麥可大方地承認他們是專拍色情刊物的公司。


    聞言,任其芳差點兒昏倒。她雙腳虛軟無力,癱軟的身體半掛在麥可的臂彎上。


    她太震驚了!震驚到傻乎乎地任由麥可的淫手摸上她的酥胸,撫上她的美臀,仍渾然不知該作抵抗。


    然後,她看見麥可放開對她的箝製,迅速褪去他身上僅剩的褲子……她這才猛然回過神來。麥可正用他邪氣的目光盯著她的身體瞧,好像在宣示她即將成為他的入幕之賓。


    不行!她怎麽能讓這肮髒齷齪、卑鄙下流的無恥之徒予取予求?她努力定定神,告訴自己千萬要沉著應變。


    瞧著全身赤裸、滿臉猥褻神情的大淫蟲又挨近她,任其芳當然明白接下來會是怎樣的狀況。說她不怕那是騙人的,她怕得連胃都隱隱痛了起來。但是她的花拳繡腿肯定抵不過麥可的蠻力,想要逃離魔掌隻能智取而非力敵。


    而方才任其芳沒有推拒麥可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的舉動,也教麥可褪去他的戒心。


    他來到任其芳的麵前,迫不及待地伸手探向她的胸前,一點也不溫柔的把她的衣服前襟撕扯掉一大半。


    沒料到麥可會如此猴急,她雙手本能地護住胸前的春光,瞧著再度侵犯的淫手,她急忙顫聲開口:「別……別這麽粗魯好嗎?我自己來。」


    嗬!有意思!這女人滿上道的。麥可斜揚嘴角,大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後便雙手抱胸等著她自動寬衣解帶。


    任其芳並沒有伸手脫去身上的衣物,反而拉過麥可的雙手擱在自己的纖腰上,學著電視螢幕上看過的壞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法,如法炮製地扭腰擺臀一番。


    她胸前那若隱若現的玲瓏曲線早已奪去了麥可的心魂,再加上她這一撩撥,麥可早按捺不住欲念的衝動,他在她腰間的大手猛一使力,她整個人便硬生生地撞進他的懷裏,腰部以下的軀體幾乎和他的身體貼在一起。


    「啊……」如此色急的麥可還是讓早有心理準備的任其芳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呼。


    隻不過麥可的「強硬」卻也直接地告訴她是時候了。


    而她的那聲輕呼教麥可誤以為她也正在享受他帶給她的感官快意。他雙手迅速下滑至她的臀部,猴急地想扯下她的短裙。


    「啊!等等!」任其芳在麥可貼身接觸的前一秒緊急喊停。


    她給了麥可一個媚笑後緩緩地坐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伸出右手食指狐媚地朝麥可勾了勾手指頭。


    麥可險些噴鼻血,他馬上如餓虎撲羊般地往前一俯身……


    就是這一刻!


    任其芳雙手往後撐著上半身,弓起膝蓋,待麥可一俯身,她猛力抬腳一踢,待宰豬隻般的哀號聲立時響起。


    任其芳霍地跳起身,生怕方才的力道不夠似的再朝麥可的命根子踹上一腳。


    麥可的豬叫哀號霎時便響徹屋內,痛得在地上直打滾。


    任其芳撈起一旁麥可的衣服套在身上,痛懲色魔欲罷不能的她絲毫不見心軟地朝麥可再補上一腳。


    「去你的!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真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我回敬你的小小心意,請笑納。」


    三度被踹的麥可這下子恐怕連傳宗接代都有問題了,怎麽可能笑得出來。


    不敢在麥可的別墅多做停留的任其芳,跳上麥可的吉普車後便往山下直衝。


    半晌,不熟路況的她幾乎可以確定她迷路了。


    她由柏油路麵開到碎石子路,又從碎石子路開到泥濘不堪的羊腸小徑。每一條路都似曾相識,每一處叉路都教她躊躇不決。


    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天空仍是一片陰暗,黑壓壓的厚雲層罩著蒼蒼林木,如邪惡撒旦伸展它的黑翼般詭譎。


    先前被麥可激起的勇氣在近二個小時的摸索探尋出路中慢慢地煙消雲散,此刻,籠上她心頭的除了無邊的恐懼、無助、絕望外,她整個人已經方寸大亂!


    怎麽辦?都已經夠倒黴了,沒想到駕駛技術不佳的她竟衰到撞上大樹。這下子不僅車子毀了,若不趕緊想法子脫困,等到有人發現她時搞不好連人也亡了。


    可是她不想也不敢離開這輛幾乎可以報廢的車子一步。除了黑黝黝的天幕令人膽戰,且有可能隨時來一場大雨外,她可不敢保證入夜後的山林會不會出現什麽毒蛇猛獸。


    山風帶著霧氣從撞壞破損的車窗縫隙裏竄了進來。她小手互搓著兩隻臂膀,這鬼天氣怎會這麽冷?早知如此,先前從麥可那兒出來時該抱著棉被上車才對。


    唉!現在想這些都無濟於事了。她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該拆掉椅套裹在身上取暖。


    打定主意後她開始拆除駕駛座右方座椅的椅套。她把手塞進椅墊下的小空間裏想找椅套掛勾,不意卻碰上一方硬硬的不明物,她小手一摸,掏出一看竟然是一支行動電話。


    她望著手上的行動電話,顫抖地打開電源開關,她所有的希望全在它身上了。


    哇塞!有電!?她欣喜的尖叫一聲。


    然而興奮的光彩隻在眼眸駐留了幾秒鍾後便迅速黯淡了下來。


    她唯一記得電話號碼的好朋友向海茹出國旅遊去了,有電話卻沒有人可以求援,老天爺還真會捉弄人。


    她該打給誰?此時,她混亂的腦袋裏倏地浮現那隻討厭又霸道的大沙豬。


    思及此,她再度打開電源。


    「查號台嗎?請幫我查……」


    此時的紀韋正開著車在山裏麵搜尋迷路的任其芳,他已經急得汗如雨下。


    回想起當時在辦公室裏接到總機轉過來的電話時,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幾乎忘了呼吸、停了心跳的驚愕心緒。


    想不到認識任其芳這麽久,第一次接到她打來的電話竟然是一通十萬火急的求救電話。


    這隻該死的小野貓竟然野到荒山野嶺去了!而且還野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他沒有閑暇追問她為何隻身跑到山裏去冒險,但可以確定的是他找到她後一定要痛打她一頓屁股。她難道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置身於那種人煙罕至的深山野嶺有多危險嗎?


    該死的!天色都這麽暗了,教他上哪裏去找兩棵看起來好像相互擁抱的大樹。他入眼所及,看見的全是一棵棵互不牽扯的路樹。看來他找錯地方,他走的是碎石子路,而小野貓的所在地是爛泥巴路。


    其他的協尋人員不知如何了?他的手機一直沒響,那表示江堂他們也沒有斬獲。


    他盡量挑看起來又窄、草又長的小徑走,好幾次都直到無路可通再倒車回到原點。這樣折折返返地在山上繞了近一個小時,毫無線索的他氣憤的直捶方向盤泄憤。


    「叭」地一聲,他誤觸喇叭,但同時也靈光一現。


    同一時刻,他的手機也響起……


    他隻希望是任其芳打來的。


    「紀韋,你現在人在哪兒?」那端傳來任其芳瘖啞的嗓音,急切又惶恐地搞得紀韋也跟著慌了起來。


    她嚇哭了!?紀韋感到心疼不已。


    「我們已經上山來了,你先別急。沒事吧?」他發現自己問得有些語無倫次。


    「我……」她嚇死了,怎會沒事!


    「又犯胃痛了?」他多少清楚任其芳絕不會在他麵前承認自己的恐懼,於是他巧妙地轉移話題。


    「嗯。」她是真的胃痛。因為冷,冷得胃痛。


    「忍著點,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你,相信我!」他腦海浮現她疼得擰著眉、微泛淚光的嬌顏。他真的希望早點找到她,但是現在他隻能體會熱鍋上螞蟻的心情。


    「快點來,這裏好黑,我……」


    隱約中他聽見話筒彼端傳來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扯得他心痛難當。


    「你車子的喇叭會響嗎?」


    「我試試。」她伸手按了下喇叭,「叭」地一聲響起,讓她嚇了一跳。


    他也聽到了隔著電話。


    「很好。我邊找邊按喇叭,如果你聽見了訊號就連按兩聲喇叭讓我們知道你的所在地,懂嗎?」


    「好!」她終於找到了一線生機,虧得紀韋想到這個好方法。


    「好!如果你一直沒聽到動靜也要每隔半小時打通電話給我。」這樣他才可以確定她平安無事。


    「嗯!」她全聽他的,在這種緊要關頭她可不會任性的再和他唱反調。


    紀韋馬上又打電話通告各方協尋人員。


    半小時後任其芳又打了電話告訴紀韋她完全沒聽到任何的喇叭聲,倒是紀韋偶爾會聽見幾聲協尋人員的喇叭聲訊號。


    怎麽會這樣?紀韋找得心都亂了,照這情形看來,任其芳的所在位置根本離他還很遠。


    她說她在半山腰下,會不會她根本就沒下山來?說不定人還在半山腰裏?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她是有可能擺這種烏龍。紀韋當下決定繼續往山裏前進。


    車子持續爬升了約二十分鍾後,突地兩聲短促的喇叭聲令他繃緊了神經。


    他使勁按下一聲喇叭。


    「叭叭!」幽靜的山林裏傳來兩聲令人雀躍的回應。


    他急忙又按下一聲,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叭叭!」又是兩聲愉悅的回應。


    片刻,整個山林此起彼落的喇叭聲擾嚷不休。


    兩個多小時前紀韋還信誓旦旦地叫著,等找到任其芳時非先打她一頓屁股再說,但是……瞧瞧他現在正在做些什麽?


    他正將驚魂未定的任其芳擁在懷裏細心嗬護,連句重話也舍不得說出口。


    他好像常在做這種無聊的事,不是發誓要拿針線縫上她的伶牙俐齒,便是威脅要揍她一頓小屁股。然而叫囂了五年,他卻沒有一次付諸於行動,難怪這隻任性的小野貓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一麵對她,他總是遺失了自己的原則。對她妥協、任她撒野,讓她在自己看得見的範圍內為所欲為。


    這樣的相處方式,在過去五年來一直沒出過亂子。想不到剛出校門的她便拿她當模特兒的夢想來測試他的心髒負荷量,現下又鬧個荒山曆險記來嚇破他的膽。


    愛一個人真有這麽辛苦嗎?他實在想不透。


    仰慕他的女人很多,而他卻獨戀她一人。


    也許因為他得天獨厚的女人緣讓老天紅了眼,邱比特才會一箭狠狠地射中他的心,教他愛得這麽痛、戀得這麽癡,卻又深情無悔。


    察覺他雙臂圈著的俏人兒拚命往他的懷裏鑽,紀韋疑惑地伸手抬起她的小臉。


    「怎麽了?」


    紀韋聽見她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心疼地收緊雙臂擁著直打哆嗦的任其芳走進車裏。


    「你真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到山上來玩也不多帶件衣服。」紀韋瞧著任其芳裸露得幾乎瞧見底褲的瘦腿直皺眉。


    「我……」任其芳的喉嚨像是被東西噎住似的說不出話來,她不知如何開口說自己是因為被人強暴未遂才會落得如此狼狽。


    「還有,出來旅遊也不多找幾個同伴互相照應,今天得到教訓了吧!」紀韋抓過後座上的薄外套幫她蓋住與冷空氣接觸的雙腿。


    任其芳默默地瞅著他。她明白他是出於一番好意,但是他能不能選別的時間再數落她?


    見她不吭聲,紀韋下車踱向箱型吉普車摸索了一陣後再踱回到車上。


    「你那輛車是朋友的嗎?損壞得相當嚴重哦!明天一早再叫拖車公司來處理。」他邊說邊發動車子準備下山。


    「沒將車推進山溝裏算便宜他了,還叫什麽拖車公司!」任其芳冷哼了一句。


    「你好狠,你的朋友跟你有深仇大恨啊?」紀韋由喉間逸出一聲輕笑,緩緩地將車開上路。他瞟了身旁的任其芳一眼,原本緊擰的雙眉稍微舒解了些,至少他可以確定她和車子的主人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麽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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