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樺:


    時至今日,我才真正體認到我錯過小宇的成長太多了!


    當小宇生病、長牙、發高燒等種種身體病痛時,你是怎麽擔憂和熬過去的?


    當他學會叫爸爸、媽媽、學會走路,第一次上學等種種成長時,你又是如何開心和快樂的?


    這些年來,你有丈夫、小宇有爸爸,可你們卻過得像單親。


    我錯了。錯得離譜,如今後悔至極。


    又是令上班族厭惡和心情低潮的星期一,葉樺進公司時卻顯得異常輕快,隻因為她隻要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就忍不住會嘴角上翹。


    在童玩節裏,她、卓容和小宇玩得異常開心是主因,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們父子倆在共睡一夜後,隔天一早醒來,小宇對他的態度不但親近了不少,甚至還會有意無意坐在他身邊,試探性的詢問他們什麽時候再出去玩?


    當然,小家夥的這個問題一出口,卓容立刻開心的衝回天母豪宅,迅速洗澡換了套衣服後,又飛快回來,而接下來的一天,他們三個人就是在動物園裏度過的。


    嗬……她心想,她應該是不用擔心這對父子的相處了。


    思及此,葉樺輕輕的漾起笑,神色甚是柔和.


    「葉樺姊……葉樺姊……」忽地,張姿儀出聲叫喚。


    「嗯?」從歡樂出遊的回億中回過神,葉樺轉頭看向年輕甜美的同事。


    「葉樺姊,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連人帶椅滑到她身邊,張姿儀有些不好意思又心虛的小聲詢問。


    「什麽問題?」微微一笑,葉樺沒說好或不好,深怕她的問題難以答覆。


    有些尷尬,張姿儀扭捏了好一會兒,最後才終於鼓足勇氣,小聲問道:「你和你先生真的離婚了嗎?」這疑問她憋了整個周末了。


    微微一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問題,葉樺詫異的看著她。「你為什麽想知道這個?」


    知道自己這種問題實在是太探人隱私了,張姿儀尷尬的紅了臉,結結巴巴解釋,「我、我不是故意要……要探人隱私,隻是……隻是……」隻是什麽,她卻說不下去了。


    「沒關係!」微笑的打斷她的語不成句,葉樺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和卓容之間的關係,最後隻能長長歎了一口氣。「這很複雜,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那……那……」沒得到確定的答案,張姿儀還想繼續問,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眼看她焦急神色,葉樺再次歎氣了。「姿儀,你到底真正想問什麽,」總覺得對方主要想知道的絕不是她的婚姻狀況。


    聞言,張姿儀深吸一口氣,隨即豁出去般的開口了。「葉樺姊,你喜歡老板嗎?」


    「孟陽,」沒料到她真正想知道的竟是這個,葉樺驚得眼睛都瞪圓了,隨即瞧見她羞紅得彷佛快滴出血來的臉龐,心中登時了悟。「你喜歡孟陽?」


    刹那間,張姿儀隻覺得血氣在瞬間全湧上臉,可還是厚著臉皮點了點頭,然後在得到一串輕笑聲後。她嗔聲叫道:「葉樺姊,你別笑我,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吼!她都老實承認了,葉樺姊也該坦承回答吧!


    「你放心,我和孟陽隻是朋友,不會跟你搶他的。」語帶揶揄,葉樺覺得她老實得可愛,當下忍不住調笑。


    「葉樺姊!」又羞又急,張姿儀氣惱抗議,但不可諱言的,她心中一顆大石落了下來,確定「潛在情敵」完全沒有威脅。


    「好好好,不取笑你……」頓了頓,葉樺誠心建議,「姿儀,孟陽是個好男人,你若真喜歡他,那就好好加油,別讓別的女人搶了去。」


    「現在我隻是單戀而已……」說到這個,張姿儀就苦了臉,忍不住抱怨。「單戀是一條苦行路,走起來挺心酸的。」


    像是被她的話給重重的擊中心房,葉樺不禁一怔,隨即暗自苦笑起來。


    是啊!單戀確實是一條苦行路,在她單戀著卓容的那些年,心中的酸楚可真是無法言喻,說也說不出口。


    張姿儀可不知她複雜的心思,正想再說些什麽之際,卻見黎孟陽從外頭走了進來,嚇得她到了嘴邊的話立刻又吞了回去,椅子順勢一滑。飛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


    至於黎孟陽在進了辦公室後,心無旁騖,筆直的來到葉樺麵前——


    「葉樺,我可以和你聊聊嗎?」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瞅凝著眼前的女人,他沉聲要求著。


    「當然!」點點頭,葉樺沒有拒絕。


    於是在張姿儀的好奇目送下,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獨立辦公室。


    「我以為你說你離婚了!」才一關上辦公室的門,黎孟陽便迫不及待開口。


    「我本來也以為我已經離婚了。」聽聞質問,葉樺無奈的苦笑。「我留下了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可沒想到他卻一直沒去辦理,所以在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


    原來如此!


    黎孟陽了解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又眉頭一皺,帶點試探性的詢問:「看他那天來接你的樣子,似乎還是很在意你,你們……有可能複合嗎?」


    他為什麽想知道這個……


    若有所思的瞅凝著眼前的男人,葉樺腦海中忽地閃過卓容說他喜歡她的事,本以為那隻是卓容多疑,可如今看來似乎他的懷疑是有那麽一點道理。


    「孟陽,你想知道什麽?」話一出口,她這才發現和先前問張姿儀的話有點像,當下不由得暗暗失笑。


    聞言,黎孟陽窒了窒,隨即略帶煩躁的爬了爬頭發.把話挑明了講。「你知道的,我以前就對你有好感。」


    「那是以前,不是嗎?」都過了這麽多年,那些曖昧不明的感情早該過去了。


    「我現在依然對你有好感。」目光灼灼,凝睇著她柔美的臉龐,黎孟陽麵對感情誠實不諱。


    看來還真讓卓容給說中了,該說還是男人比較了解男人嗎?


    在心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葉樺溫和道:「孟陽,我已經有孩子了。」


    「那又如何?」揚眉反問,黎孟陽覺得這完全不是問題,隻要她願意接受他,他就有辦法和她的孩子相處融洽。


    葉樺搖搖頭,輕聲又道:「孟陽,你了解我多少?」


    「什麽意思?」忍不住皺眉,黎孟陽不懂她想說什麽。


    「多年前,我們同公司服務,你雖對我有意,但不久我就離職嫁人。多年後,我有了個孩子,並且與丈夫分居,若非在咖啡廳巧遇重逢,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而在這些年間,我們從未聯絡,憑著相遇後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你了解我多少呢?」輕聲低語,葉樺微微笑了起來。


    「孟陽,你知道的我是以前的我,而就算是以前的我,你也沒機會深入了解,這樣的我們是很難在一起的,更何況我已有了孩子,他乖巧貼心,但卻又早熟敏感,現階段的我是不可能貿然接受一個男人的追求,讓他更加不安的。」更重要的是,她真的隻是把他當作朋友,完全沒有其他的想法。


    被說得一時無話可回。黎孟陽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無奈的搖頭。「糟糕,你竟然說服我了。」


    聞言,葉樺俏皮一笑,忍不住打趣。「瞧,你這麽輕易就被我說脤,可見並不是真的那麽喜歡我,你隻是對以前的好感抱有莫名的憧憬罷了!」


    「也許是吧!」恍惚了一下,黎孟陽發現自己確實隻是因為以前對她的好感而覺得現在有機會或許應該試試,並非真的對她有著多強的執念,否則這些年來,他就不會不曾試圖聯絡她了。


    想到這裏,他豁然開朗的笑了.「葉樺,有沒有人說過你清醒得可怕。」


    嗬嗬……女人嘛,隻要聽到男人的好感與愛慕,通常都會暈飄飄的享受這種被追求的感覺,就算她其實並不是那麽喜歡那個人。


    但是葉樺卻不同,她反而理智而清晰的一一分析,最後清醒的落下一個結論——這是虛幻的假像!


    清醒?她?


    苦笑搖頭,葉樺歎息似的輕喃,「不,我一點也不清醒……」


    若她真的是個清醒的人,就不會陷在一段感情中苦戀那麽多年、更不會在好不容易要跳出來時,又因為對方這些日子來的積極追求而動搖,隱隱有再次陷入的跡象。


    黎孟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正想追問清楚時,葉樺卻突然回過神,表情嚴肅地開口了——


    「孟陽,如果你介意,我可以離職的。」她不想他是因為對她有意,才聘雇自己。


    「為什麽要離職?你把我當什麽樣的人了?」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黎孟陽立即板起臉,氣怒道:「我是因為看中你的能力才聘請你來公司的,而不是懷有什麽其他的心思。」


    見他生氣,葉樺隻好柔聲安撫。「好好好,是我不對,誤會你了。」


    「當然是你的不對!」瞪她一眼,黎孟陽佯裝嚴厲.「你有能力就安心幹下去,沒能力的話,不用你說,我馬上就會把你踢走,才不會讓你坐領乾薪,當薪水小偷。回你的工作崗位吧!本公司是不給人偷懶的。」


    忍俊不禁的直發笑,葉樺揮了揮手準備離開,卻在臨出門前,驀地回頭道:


    「孟陽,多留意周遭。也許適合你的好女孩就在你身邊呢!」話落,關門閃人,不給追問的機會。


    她是什麽意思?


    瞪著早已緊閉的門板,黎孟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表白被打槍也就算了,臨走前還要故弄玄虛,真是……唉……


    「鈴——鈴——鈴——」


    葉家老宅的門鈴聲驟然響起,讓正坐在餐桌前吃晚餐的母子倆不約而同抬頭互覦一眼,隨即卓逸宇放下飯碗跳了起來——


    「是爸爸來了,我去開門!」話聲方落,人已經往屋外跑去。


    葉樺見狀隻是搖頭失笑,心中卻甚感欣慰,隻因為這些日子來,卓容的努力確實讓小宇現在對他親近了不少,甚至今天他沒來接他們下班、放學,也沒來與他們一起吃晚餐,讓小家夥表麵上不說,可卻有些悶悶不樂,如今一聽門鈴聲,馬上就喜形於色的衝了出去。


    嗬……這樣很好耶!


    小宇現在雖然依舊敏感早熟,但相較以往已是活潑了不少,孩子氣也比較重了一些,真的很好呢!


    噙著淡淡的淺笑。她恍恍惚惚的想著,正當這個時候,一道熟悉但卻有段時間沒聽過的帶笑嗓音一路從屋外嚷嚷著進到屋——


    「葉子,我來看你了……哇——好香!好久沒吃到你燒的菜了,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快快快,快多準備一副碗筷,我肚子餓扁了……」


    「誌凱!」乍聽聲音,葉樺驚喜叫笑,隨即就見那張滿是陽光笑容的明朗臉龐竄至餐桌前,而且很是不客氣的自動拉來椅子坐下。


    「飯!」二話不說。周誌凱很大爺的伸出手。


    知他就是這種大刺刺的陽光個性,葉樺笑著拍了一下那理直氣壯,伸高高的大手,隨即轉身盛了碗飯給他。


    接過碗筷,周誌凱正準備大快朵頤之際,卻見打幫他開門後就一路板著臉,尾隨在他屁股後麵的小家夥重新爬回他的椅子坐好,隻是那張小臉有些臭臭的。


    「喲!臉這麽臭,是從垃圾場撿回來的孩子嗎?我們不要臭臭的小孩喔!」


    先塞了一大塊魚肉進嘴裏,他邊吃邊調侃,很有捉弄人的意味。


    「周叔叔,我才沒有臭臭的,也不是從垃圾場撿回來的。」小家夥嚴正聲明。


    「是嗎?」一副不相信樣,周誌凱用手在鼻尖前扇風,表情很誇張的叫道:


    「那為何你一開門,我就聞到臭味了?」哼!竟敢開門一見到他就冷下臉,他沒那麽顧人怨好不好!


    「誌凱,你就別逗小宇了。」忍俊不禁的笑了,葉樺解釋道:「他以為來的是卓容,沒想到開門卻是……」


    目光朝他瞄了瞄,後麵的點點點不言可喻。


    「幹嘛?幹嘛?我會比卓容那個無趣的家夥還差嗎、」周誌凱氣結,深深覺得備受汙辱。


    「爸爸才不是無趣的家夥。」小家夥生氣的扞衛父親名譽。


    「喲——會護衛爸爸啦?」擠眉弄眼,周誌凱故意酸言酸語:「以前是誰說周叔叔比爸爸好的?」


    被擠兌的無話可回,畢竟他以前確實說過這種話,所以卓逸宇輸了,隻好默默低頭努力加餐飯。


    「你就光會欺負小孩!」葉樺笑罵,然後又放柔了嗓音,「卓容這陣子常常來,也很努力的在當個好爸爸,他和小宇……」


    「很了不起嗎?」周誌凱白眼切了一聲,不拿好友開涮就不舒服,「這本來就是他該做的,他慢了好幾年了,不及格啦!」


    聞言,葉樺失笑,忍不住打趣道:「你這樣批判他,小心他一個不高興就開除你。」


    連扒了好幾口飯,等終於將滿口的飯菜都吞進肚子裏,周誌凱才懶洋洋的笑應,「他敢開除我,小心我一個不高興就拐走他老婆。」


    「說什麽呢你!」輕啐一口,葉樺嫩頰染著淡淡幾分羞意。不想與他糾纏,當下立即改變話題。「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來蹭飯!」眨巴著桃花眼,他說得很理直氣壯。


    「我不信!」好友這麽多年,葉樺了解他,知道他不會這麽單純就隻為了蹭飯而特地跑這一趟。


    「好吧!好吧!其實我今天來還有另一件事要告訴你。」舉起雙手認輸。


    「什麽事?」葉樺好奇了。


    「卓容今天沒來這裏跟你們吃晚飯,其實是去接機了。」嚴肅的把話說完,然後繼續橫掃桌上的菜色。


    接機?會讓卓容親自去接機的人不多,而還會讓周誌凱特意來提醒她的,那就隻有一個了。


    「他媽媽要回來了?」揚起眉梢,葉樺淡淡的語調裏聽不出情緒。


    「奶奶要回來?」邊吃飯邊聽大人講話的卓逸宇忽地出聲,語調比平曰還要高出不少。


    「是的,你奶奶要回來了。」仲手往黑色小腦袋瓜上揉啊揉的,周誌凱故意讓語調輕快些,可眼底卻滿足憐憫與疼惜。


    哎呀!卓容那個說話尖酸刻薄的母親好險長住在加拿大,一年大概隻回來個兩次。一次住上大約半個月而已,不然長期與她同住的人可能會被逼瘋。


    想到這裏,周誌凱不由得同情的看了葉樺母子倆一眼……


    唉!可憐的孩子,從小就遭受到奶奶那張刻薄嘴巴的精神虐待,不過真正慘的應該還是葉子,畢竟小宇還是親孫子,身為奶奶就算再怎麽不喜歡孩子的母親,對於孫子倒也不會太過分,頂多就是比較不疼也不親罷了。


    倒是葉子,這些年來,隻要卓容的母親回台灣來的那半個月,她就會急劇消瘦下去,人也憔陣不少,看得真令人心疼。


    也因為這樣,這回他一聽說卓容的母親要回來了,馬上就跑來通知葉子,好讓她有心理準備,隻是說……反正葉子現在已經搬出卓家,目前和卓容呈現分居狀態,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思及此,周誌凱愈想愈樂,當下手舞足蹈的把這些亂七八槽的想法全說了出來,立刻得到葉樺啼笑皆非的無奈搖頭與小家夥連連點頭的無聲附和。


    「好了,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已經完成,現在專心吃飯。」話落,將已經扒光的空碗朝小家夥遞出去,理直氣壯的大吼一聲,「盛飯!」


    一旁,葉樺見狀不禁感到好笑,至於卓逸宇則乖巧的接下飯碗,飛快的跑去替他盛了滿到都尖成一座小山的飯來,算是報答他特地帶來的消息。


    於是今天這頓飯少了卓容,卻多了油嘴滑舌、長袖善舞的周誌凱,是以這頓飯在他又說又笑的逗弄下,倒也吃得頗為愉快。


    另一方麵,卓家位於天母的豪宅內,一道顯得太過尖銳的刺耳尖叫驀地響起——


    「你說什麽?」卓容的母親——趙麗如拔高了嗓門尖叫,粉妝精致的五官因為氣憤而扭曲變形。「你和那個狐狸精分居就算了,憑什麽我們卓家的子孫還要讓她給帶走?」


    「媽,葉樺不是狐狸精!」沉著臉糾正母親的汙辱言語,卓容的態度不曾動搖。「再說,她是小宇的母親,小宇跟在她身邊也是應該的。」


    打從把母親從機場接回來,她因為沒見到小宇而隨口問了一句,卻在得知他和葉樺分居,並且小宇跟在葉樺身邊後,她就整個爆發了,刺耳而尖銳的尖酸言語一刻也沒停的從她的嘴裏冒出,讓他實在覺得疲累不已。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馬上驅車直奔到葉家,讓葉樺與小宇的溫馨親情撫平他精神上的倦怠。


    唉……才短短一日,他就如此想念他們母子倆了。


    「那個女人本來就是狐狸精,如果不是她不要臉,使計跳上你的床,導致因此懷了胎,你早就和餘家的千金結婚了。」數十年如一日的冷嘲熱諷從未自趙麗如的身上消失過,她每句話都尖銳得像刀子,句句想傷人。


    「我和葉樺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就算向來沉穩的卓容,此刻也不免有些動了氣。


    他已經虧待葉樺那麽多年,彌補都來不及了,如今當然就更加不能容忍旁人欺辱她,就算那入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行。


    「不管我想的是怎樣子,反正孩子是我們卓家的血脈,我不許那個女人把他帶走!」尖聲怒叫,趙麗如完全不可理喻。


    說到底,她也不是多有祖孫情,畢竟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親近了。


    當年,她與卓容的父親之間就是商業聯姻,生下繼承人有個交代後,兩人便各過各的生活。


    至於孩子,她也懶得花精神和時間去照料,基本上都是丟給保母,但就算如此,至少卓容可是真真正正在卓家長大,如今卓家的第三代又怎麽可以讓個狐狸精帶著離開?


    這太不可原諒了!


    聽著那尖銳的叫罵,卓容隻覺得頭疼至極,可卻又沒辦法像對外人那樣完全不理睬,畢竟就算兩人從來不親,她還是自己的母親,所以最後他隻能無力反問:「媽,你到底想怎樣?」


    「把小宇帶回來!」趙麗如命令,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


    「不可能!」想都不想,卓容斷然拒絕。


    要把小宇從葉樺身邊帶走,他這個當父親的就第一個不同意。


    「我不管!」趙麗如衝著他怒叫。「你明天就把小宇帶回卓家,不然我就直接找上葉家去。」話落,氣衝衝的拖著行李甩門回房。


    清楚母親歇斯底裏起來是完全不講道理的,卓容怕她明天真的跑去葉家鬧,造成葉樺母子倆的困擾,那就不好了,是以他思來想去,沉吟了許久後,一通電話打給了葉樺——


    「喂,」沒響兩聲,電話便被接起,一道低柔的嗓音透過電話線傳了過來。


    「葉樺……」一聽到這熟悉又輕柔的聲音,卓容隻覺得一股暖流滑過心頭,原本煩躁的情緒在瞬間被撫平,整個人莫名的輕鬆了不少。


    「卓容……」從歎息似的輕喚聽來,她似乎並不意外他的來電。


    「小宇呢,睡了嗎?」看了看手表,他輕笑詢問。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對兒子的作息時間已經有大概的認知了。


    「嗯……就在我身邊睡著呢!」含笑的聲音充滿溫柔。


    天啊!他真嫉妒自己的兒子。


    忍不住歎出一口若有似無的氣,卓容強振起精神又問:「今天過得還好嗎?」


    「還不就是那樣。」葉樺輕笑起來,並且不忘泄兒子的底。「倒是小宇沒見到你,他有些失望。」


    麵對兒子日漸加深的信賴與親密,卓容的父愛早就泛襤到潰堤了,是以如今聽她這麽說,一顆男人心頓時軟得像麻糬,恨不得現在就衝到葉家去陪兒子睡覺。


    「抱歉!我今天有事,所以才沒辦法過去你那裏……」


    「我知道!」柔柔的打斷他的話,葉樺低聲道:「你媽回來了,不是嗎?」


    「你知道?」卓容略顯驚訝,不明白她怎會知道這件事。


    「今天誌凱來我這裏吃晚餐了。」明白點出提供消息的「線人」。


    原來如此!


    恍然大悟,如果是周誌凱說的,那卓容就不會覺得意外了,隻是……


    「葉樺,我明天接你和小宇過來見媽,好嗎?」話落,他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心知這對她是多大的折磨,畢竟母親那張嘴真是尖酸刻薄得厲害,碰上葉樺時,那就更加猛烈了。


    聽聞要求,葉樺沉默了許久都不說話,直到卓容等到心慌之際,才聽她低柔的嗓音傳來,「卓容,打從我把離婚協議書簽好給你時,我就以為我們離婚了,雖然後來才知道你並沒有去登記辦理,我們現在在法律上算是分居,但是在我心中,我卻認定我不是卓家的媳婦了……」


    頓了頓,她艱難的再次開口。「以前,我尊重你媽,因為我把她當婆婆,就算她再怎麽冷嘲熱諷,這些年來我都忍了。但是現在我沒辦法了,你知道嗎?我不想繼續任人汙辱而不作聲……」


    雖然卓容的母親回台灣住的時間不長,但那些犀利而尖酸的言語,這些年來即深深的傷害著她,有時她甚至懷疑小宇曾聽過他奶奶那些既惡意、又刻薄的言論,而這對一個孩子實在很不好,非常不好。


    聽到這裏,卓容痛苦的閉上了眼,他知道自己母親說話有多尖酸,卻沒想到竟難聽到讓葉樺這麽溫順吞忍的性子都承受不住。


    「葉樺,這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低啞的嗓音充滿懊海,他知道傷害已造成,而已難以彌補。


    「……」葉樺再次陷入沉默,等到她好不容易終於開口了,第一句話卻甚是驚人。「卓容,我們還是離婚吧!」


    心口一涼,隨即卓容深吸一口氣以穩住心神,再異常堅定的給了否定的答覆。


    「不,我們不離婚!」


    似乎不意外會聽到否定的答覆,葉樺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低柔的嗓音再次從電話中響起。「卓容,就算我們真的複合,我也沒辦法忍受你母親的言語汙辱,我不能再像以往那般的壓抑自己,當作自己沒聽到,因為我知道那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那就不用忍受!」毫不猶豫的,卓容的回答很強悍。「我母親的問題,由我自己解決,你不用顧慮那麽多,若她日後有意欺辱你,你也不用吞忍。」


    自己的母親自己了解,她有時確實令人難以忍受,偶爾就是要給予一記毫不留情的當頭棒喝,她才會知錯並有所收斂。


    「隨你了……」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那麽明天我去接你和小宇?」把話題又轉了回去。


    葉樺沉默了一下。最後認輸般的重複著同一句話。「隨你了……」


    直到此刻,卓容這才鬆了一口氣,滿意的笑了起來。「晚了.去睡吧!」


    「你也是,別太晚睡了……」


    隨著兩人互道晚安,卓容結束了這通電話,然後深深的吐了一口大氣……


    天知道,當葉樺再次說出離婚時,他心跳得有多快,精神有多緊繃,就怕說錯了一句,就再也挽回下了。


    不過就在那句「隨你了」出口後,他便知道她終究還是心軟了。


    嗬……她總是會對他心軟的,這樣很好,因為這表示她對他的感情依舊還在,從未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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