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聽薑桃說想要生石灰,就道:「這倒是不難。我讓人去各家要就是了,他們到底還是要賣幾分麵子給我的。」


    說著話他們就到了收治病患的工棚那裏。


    因為一大早附近的駐軍就連夜派遣士兵過來了,有軍隊維持秩序,所以情況比薑桃預想的還好些。


    但是秩序是沒問題,其他問題接踵而至——百姓們餓了一夜了,普通人倒還好些,但是受了傷的卻挨不住餓,比昨天蔫了很多。


    一看到黃氏,百姓們就嚷著讓衙門開倉放糧。


    黃氏有些尷尬地沒吱聲,還往人後躲了躲。


    很快士兵聽到喧鬧過來了,吵嚷聲也就被平複下去了。


    「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薑桃小聲詢問。


    本以為設計到官糧這種私密事,黃氏是不會說的,薑桃也是下意識地問出了口,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妥。


    但黃氏不把薑桃拿外人,立刻在她耳邊道:「那些米糧讓我借出去給米鋪了,每天秋天借出去,第二年多還兩成。現在才是春末夏初,那些米還沒回來呐!」


    薑桃聽了這話都驚得說不出話了,這……這不是等於拿官家的錢去放貸嘛?!


    「我沒想吞銀錢的!」黃氏連忙小聲辯解,「多收上來的糧都發給縣裏的生活艱難的人了!」


    小縣城裏每年年底都會放糧施粥,一施就是好些天。就算是縣裏再窮困的人家,都能在年底吃好長一段時間的飽飯。


    這是由來已久的傳統,薑桃也知道這個,當時還感歎說這知縣還挺大方。


    因為縣城裏的人都知道秦知縣人不算特別英明,但也沒聽說他收賄什麽的,據說是怕惹麻煩,連商戶的冰敬炭敬都是不要的,個人作風還是挺好的。


    那放糧施粥一放好些天,用的自然是他自己家的銀錢,知縣的俸祿也不高,月俸七石五鬥米,全年加起來還不夠他施的。


    這也是為什麽秦知縣這麽些年啥功績都沒有,卻還受到百姓喜歡愛戴,穩當地坐了這麽些年知縣位置的原因之一。


    不過又都知道縣官夫人,也就是黃氏娘家是外省有名闊綽的大商戶,就也從來沒人懷疑那些米糧的來路。


    「夫人家不是不缺這點銀錢嗎?為何做如此大膽之事?」


    雖然黃氏和秦知縣沒有貪墨那些銀錢,但是若是被查到了,那私自挪用的罪名也得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黃氏用更小的聲音道:「這不是……這不是節省開支嘛,金山銀山也不能那麽隨便花啊。」


    她當年幫著秦知縣上下疏通就填進去整副嫁妝,還跟娘家挪了一大筆銀錢。


    後頭她爹年紀大了,家裏管事兒的就成了她哥和嫂子。


    哥嫂對她可不會像她爹對女兒那樣大方,怎麽可能每年給銀錢他們來給秦知縣博官聲?


    何況黃家人也看出來了,秦知縣實在是沒什麽大能,當一個小地方的知縣也就算了到頭了,他不出錯就算好了,想更進一步那是比登天還難!


    再有一個黃氏鎖生的秦子玉,雖是從小讀書的,但是眼瞅著都十七八了,連個秀才都不是,看著也不像個有出息的。


    娘家那邊不肯資助,黃氏就自己想辦法了,本以為是不可能有問題的,城裏的商戶也沒人敢欠知縣家的米糧不是?就算上頭來人檢查了,她就是臨時去商戶家借,幾家湊一湊也能把糧倉填滿……誰知道這居然遭災了呢?!


    「咋辦啊?」黃氏焦急地詢問薑桃。


    薑桃都被問得語塞了,道:「這是關乎到知縣大人官位的大事,您和我商量不大好吧?不若趁著事情還未被發現,去和秦知縣商量商量。」


    「他能有什麽辦法啊。」黃氏無助地絞著手指,而後看向薑桃低聲哀求道:「你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


    薑桃想扶額。她真的不想知道這種秘密啊!就怪她沒把黃氏當壞人,沒防備她,當時怎麽想的就怎麽問出口了,更沒想到她隨口問了,黃氏還真告訴她了!


    黃氏這自來熟的性子有時候真的讓人很苦惱。


    這種官家秘辛還是不知道的好啊。


    「夫人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個普通的繡娘。」


    「你別妄……妄啥來著,妄自菲薄!對,你別妄自菲薄,你能驅策百獸之王的老虎,地龍翻身發生之前就給人警示,你肯定不是凡人,快幫我想想辦法,求求你了。」


    薑桃無奈解釋:「那是大家夥兒說著玩的,夫人怎麽還真相信。」


    黃氏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隻是帶著乞求意味地重複著:「幫幫我吧,求求你了。」


    薑桃被她磨得沒辦法,她是真的不討厭黃氏,而且前一天兩人也算是有了並肩作戰的情誼。加上黃氏這人是個直腸子,連把官糧拿出去房貸的事都直接說了,後頭說沒有貪墨官糧應該也不是騙人——盡管她把房貸賺回來的糧用到百姓身上,是存了給秦知縣博好官聲的私心的,但到底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算做了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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