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用完,蕭世南在院子裏練功,薑桃是真心想讓他好好練的——世子位子沒有了,盡管沈時恩和蕭玨都會照拂他,但旁人再有本事也是旁人的,他們看顧不了蕭世南一輩子,什麽都比不上自己立起來來的可靠!


    於是她也就讓人搬了桌椅到廊下,一麵做針線一麵監督他練功。


    小薑霖覺著好玩兒,也似模似樣地學著他紮馬步、打拳。


    就是這時候,下人來報說英國公夫人帶著蕭世雲過來了。


    兩家是親戚,不用講究那麽規矩,薑桃沒讓他們去待客的正廳,隻笑著讓人把他們帶進來,轉頭喊來小丫鬟在她們耳邊輕聲吩咐了幾句。


    半晌後,英國公夫人和蕭世雲來了正院。


    院子裏的花樹下,蕭世南和小薑霖一大一小兩個並排站著練功,大的那個拳腳生風,有模有樣,小的那個白白胖胖,努力模仿。


    廊下薑桃滿眼笑意地時不時抬頭看他們,見他們要嬉鬧上了,就道:「可別偷懶,不然告訴你哥。」


    這畫麵怎麽都是一幅令人看著就愉快的溫馨情景。


    前提是其中一個不能是自己的親兒子!


    反正自打曹氏進來見到了,她心裏就更不舒服了。


    薑桃見了她就起身,讓下人在廊下添了一把椅子。


    她雖然是曹氏的晚輩,但她如今是榮國公府的女主人,蕭玨前一天親自去城外接的舅母,論身份並不比英國公夫人低,所以她請曹氏坐下之後,自己又坐回了原位。蕭世雲隻能在旁邊陪站。


    曹氏心疼兒子,覺得薑桃不怎麽會來事兒。雖然兩家是親戚又是鄰居,但過門是客,哪有讓客人來了站著的道理?


    薑桃看出她的意思,心道十四五的人了,廊下站一會兒算什麽?蕭世南都練了一上午的功了。


    而且作為一個資深的老病秧子,薑桃認為蕭世雲的身子骨並沒有那麽弱。


    雖然麵色比常人差些,但步伐沉穩,呼吸均勻,說話的時候中氣也足,別說比她從前病重的時刻了,早些時候薑楊那娘胎裏帶來的不足都顯得比他虛弱。


    也就英國公夫婦那種偏心眼的,把這麽大的小子捧在手心裏當小孩兒疼。


    「娘和表嫂說話就是,兒子站著就成。」蕭世雲妥帖地笑了笑。


    曹氏回他一個誇獎的眼神,而後才和薑桃說起話來,說的當然也是蕭世南的事。


    「這孩子在外頭待久了,把我和他爹都像忘了似的。我知道他心裏有怨,但是我們當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這些年我想到他在外頭就哭,若不是小雲懂事,每每勸慰,我的眼睛早該哭壞了。」


    薑桃知道曹氏沒說假話,她和英國公確實都是愛蕭世南的,但是偏心也是真的。說的難聽點,如果蕭世南和蕭世雲兩兄弟隻能活一個,這夫妻兩個不會猶豫就會選小兒子。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種愛讓人窒息,也得虧蕭世南心大,又和薑桃他們親近,不然光前頭的事就該心碎了。


    「夫人莫要傷懷,小南如今不是好好地回來了?他雖然不在你們府裏住著,但左右兩家離得近,您要想他,隨時可以過來瞧他。」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是去別人家看自己兒子,怎麽都讓人心裏很不得勁兒。


    可這是蕭世南自己想過來住的,不是薑桃逼著他,不讓他回家去的。


    曹氏有心想讓薑桃幫著自己勸勸蕭世南,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而且真讓薑桃開口說動了,豈不是就等於承認在蕭世南心裏她這當娘的地位不如薑桃?


    她都不知道怎麽說,薑桃就更不會主動提了,隻當不明白她的意思,讓人上了茶水點心和她說起旁的。


    他們正各懷心思說著話,小丫鬟從廂房裏慌裏慌張地跑出來,脆生生地喊道:「太太,不好了……」


    「怎麽這般沒規矩?」一肚子氣的曹氏搶在薑桃前頭教訓小丫鬟,「什麽叫‘太太不好了’?別仗著你們太太脾性好胡亂說話?」


    小丫鬟挨了訓斥,躊躇著不敢上前,後頭沒說完的話也卡了殼。


    蕭世南聽到了動靜,跑到薑桃身邊擦汗道:「娘,你這麽凶做什麽?」


    曹氏剛訓斥完丫鬟就覺得自己的做法欠妥,本想說點什麽圓場,但蕭世南來一打岔,她心裏酸苦,就強撐著道:「這府中下人最是需要管束的,你嫂子才當家做主,經驗不足,我不過提點兩句罷了。」


    蕭世南心說他嫂子自打嫁給他哥就當起家了,照顧他們幾個小的就不說了,一家子吃喝都是她一人掙出來的,這裏外一把抓的,本事不比她娘翹腳當個官太太強?


    不過這種話說出來估計他娘又得哭,蕭世南憋了半晌也隻是道:「反正,娘也別多操心,我嫂子都省得的。」


    「沒事。」薑桃拿了下人呈上來的帕子遞給蕭世南擦汗,笑著道:「你娘也是好心嘛。」


    她溫溫吞吞的不見半分惱怒,曹氏還真不好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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