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貴媳婦猶疑了一下,道:「都是些傳言,裏麵大概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內情,嫂子還是別到處說了。」


    遲滿金媳婦見她不跟自己站一邊兒,輕嗤一聲,翻了個白眼:「你就巴結著他們吧,看遲長青能給你什麽好處。」


    她說完便轉身回去了,反手把門啪地關上,把滿貴媳婦的話給卡在了喉嚨口,最後唯有無奈搖頭。


    另一邊,洛嬋才跑過了老杏樹後的小土坡,就聽見河裏傳來噗通一聲,像是什麽落了水,她的腳步頓了頓,在小木橋邊停下來,下意識四下張望,河水依舊平穩地流淌而過,什麽也沒有,大概是聽錯了。


    洛嬋又走了幾步,下一刻聽見河裏頭傳來了男人陰惻惻的聲音:「洛、小、嬋!」


    洛嬋扭頭一看,隻見大將軍正一手抓著杏樹的枝丫,泡在河水裏,另一手還抓著一件月白的衫子,等看清楚那衫子的樣式,她登時就紅了臉。


    那那那竟是她的小衣!


    待看見小啞巴完好無損地站在小木橋上,遲長青高懸的一顆心才完完整整地放下來,這樣大起大落之下,他整個人都要脫了力,險些被河水衝走。


    他遊到河岸邊爬了上來,渾身濕淋淋的往下滴水,卻顧不得擰幹,幾步衝了過來,洛嬋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擁入了懷裏,緊緊抱住,像是要將她按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他才從河裏出來,身上冰冷無比,水浸濕了洛嬋的衣衫,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點細微的反應立即被遲長青察覺到了,卻誤以為她是在排斥自己,眼神一黯,很快便鬆了手,退開兩步,語氣沉沉道:「你去哪裏了?」


    洛嬋指了指身後,遲長青順勢看過去,透過老杏樹繁茂的花枝,能聽見犬吠之聲遙遙傳來,他道:「你去滿貴叔家了?」


    洛嬋點點頭,遲長青帶著她過了小木橋,一邊問道:「去做什麽了?」


    洛嬋在他手心裏寫畫:滿貴嬸子說教我做菜。


    遲長青的目光微微一頓,道:「怎麽又想起學做菜了?」


    洛嬋答道:總是要學會的。


    遲長青薄唇微抿,道:「不會也沒關係的,走吧,回去了。」


    洛嬋又問他:你怎麽在河裏?


    說起這個,遲長青氣就不打一處來,沉聲問道:「你是不是去河邊了?」


    洛嬋縮了縮脖子,乖乖點頭,遲長青深吸一口氣,道:「你一個人去河邊,就不怕掉進去麽?我看見河裏漂了一件衣服,還以為你——」


    一說起那件衣服,洛嬋的臉就紅了,看見遲長青手裏還抓著那件月白色的小衣,連忙搶了過來,遲長青一怔,不解道:「怎麽了?」


    洛嬋垂著頭把衣裳團成一團,藏在背後,如玉的臉頰上泛起一層薄紅,仿佛塗了胭脂一般,她越是藏藏掖掖,遲長青就越是狐疑,加重了語氣道:「洛小嬋,說實話!」


    洛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臉愈發紅了,就連潔白的脖頸都透著淡淡的粉,她見躲不過,隻好別別扭扭地在遲長青的手心裏寫:這是我的小衣,被水衝走了。


    遲長青:……


    大將軍的耳根也一點點紅了,氣氛陷入了古怪的沉默,過了好一會,他才輕咳一聲,想起自己的初衷來,又義正言辭地教訓道:「誰許你一個人去河邊的?要是掉進去被水衝走了怎麽辦?我連撈都不知道從哪兒去撈你。」


    洛嬋辯解:我不是小孩子。


    遲長青嚴肅道:「你知道那河有多深嗎?」


    洛嬋繼續解釋:我會鳧水……


    遲長青不悅:「你那叫鳧水嗎?你那是被水鳧!」


    他訓起人來簡直跟大兄一模一樣,一句跟著一句,洛嬋壓根反駁不過來,隻好委屈地撇了撇嘴,一雙漂亮清澈的眸子裏漸漸浮現出了幾分朦朧水意,像含了兩汪清透的琉璃,遲長青的話登時就噎在了喉嚨處,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心底甚至浮現了幾分自責,說她做什麽呢?這也不是她的錯,是他自己誤會了。


    想到這裏,所有的話都化作了一聲輕歎,遲長青閉了嘴,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心想,帶出去不放心,放在家裏讓她一個人待著更不放心,該拿這麽個寶貝如何是好?


    他恨不得把她整個團起來塞在口袋裏,到哪裏都時刻帶著才行。


    洛嬋眨了眨眼,覷著遲長青的表情轉好,也沒再訓她,心裏頓時踏實下來,大兄從前也是這樣,生氣時很是怕人,一臉陰沉,但是隻要她裝裝可憐,就立刻轉陰為晴了,原來大將軍也很好哄嘛。


    回了院子,遲長青又問她:「今天我不在家時,你做了什麽?」


    洛嬋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在河邊碰到了滿貴嬸子,教她怎麽洗衣服,然後又教她做菜,最後還獻寶似地捧出那個荷葉包來,打開讓他看裏麵的野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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