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有財從床上跳下來,斬釘截鐵道:「比真金還真!」


    蘭香立即道:「那你先把賣身契給我。」


    遲有財嘿嘿一笑:「蘭香,你覺得我像傻子嗎?人都還沒上手,東西就先給你了,回頭你翻臉不認人怎麽辦?」


    蘭香頓時沉默,她點點頭,道:「行。」


    這算是答應下來了,遲有財頓時樂樂嗬嗬,穿了衣裳就離開了,院子裏傳來母雞吃食的咕咕聲,除此之外,寂靜無比,蘭香站了好一會,才出門去找大丫和二寶,迎麵就碰見兩個同村的婦人並肩而來,手裏抱著洗衣裳的木盆,見了她,一個翻白眼,扭開頭去,另一個則使勁咯了一口痰,用力呸地吐在她的腳邊。


    「下賤貨色!」


    蘭香就仿佛沒聽見似的,挺直了脊背,大步往村裏走去,一邊揚聲喚道:「大丫!大丫回家了!」


    ……


    黑翅白肚的燕子掠過瓦藍的天際,穿過粉白的老杏樹,最後飛入了一戶人家的簷下,唧唧咋咋地叫著,它用尖尖的鳥喙理了理自己烏黑發亮的羽毛,然後躍入了巢中。


    小院裏,新栽下的桃樹正在灼灼怒放,桃花若雲霞,絢爛妍麗,簷下的台階邊放著一個舊瓦盆,裏麵種了一株蒼翠的蘭草,葉片細細長長,亭亭而立,風骨端秀。


    瓦盆是遲長青從後院的角落裏翻撿出來的,缺了幾個口子,底下還裂了縫,用來種蘭花正好,瓦盆青葉,更襯得蘭草神韻自然,返璞歸真,遲長青從灶屋裏出來時,看見洛嬋還坐在院子裏,支著下巴看那一株蘭草。


    這一株草全是葉子,連花都沒開,遲長青想不通它到底有什麽不得了的魅力,讓小啞巴這麽喜歡,大將軍是個俗人,十四歲就從軍作戰,刀裏來劍裏去,自是不懂那些文人雅客們的審美。


    不過,小啞巴喜歡就行,別說種一盆,就算把整個院子都種滿,他也絕無二話。


    遲長青端了一大盆水放在洛嬋跟前,水還冒著點熱氣,洛嬋疑惑地看了看,又看向他,那意思仿佛在問:做什麽?


    遲長青指了指她的腳,道:「把鞋脫了,泡一泡腳,否則明天你恐怕站不起來了。」


    他說著,便自己動手,將洛嬋的鞋脫了,她下意識縮了一下腳,然而遲長青的手很穩,她那點力道簡直是微不足道,依舊牢牢握著,像握住了一條小魚。


    遲長青動作迅速地替她除去羅襪,露出白生生的足來,她好像渾身上下都是這麽白,整個人都像是被玉雕出來似的,在陽光下簡直要發光了,細皮嫩肉,骨肉勻停,一看就是富貴窩裏精心養出來的,一朵玉做的花。


    遲長青的動作下意識微頓,洛嬋便覺得十分難為情,一張臉羞得通紅,自小娘親就教過她,女孩兒家的腳不能給別人瞧見的,如今遲長青這麽盯著看,她便忍不住生出幾分驚慌失措來,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好用兩手緊張地抓住衣裳,腳上輕輕地掙了一下。


    她這麽一掙,遲長青像是才回過神來,見少女臉紅得如蝦子也是,就連那赤裸的玉足上也浮現了淡淡的粉色,秀氣的腳趾怯生生地縮著,如它的主人一般,羞怯可憐。


    遲長青輕咳一聲,終於鬆了手,將洛嬋的腳放入盆中,又要替她去除另外一隻腳上的鞋襪,被洛嬋攔住了,比劃著示意要自己來,遲長青自然是不願,一本正經地道:「你是要與我生分麽?」


    洛嬋一怔,連忙搖頭,遲長青很是滿意,道:「既然不是,為何要拒絕?」


    洛嬋又比劃解釋:這樣不好……


    遲長青不理她,道:「怎麽不好了?你我本是夫妻,做這些事是理所應當的。」


    他說著,幽深的鳳眸盯著愣怔的洛嬋,道:「日後還有更多的親密之事,你要習慣,若還是這樣拒絕,就是同我生分,我會傷心的。」


    洛嬋頓時陷入了震驚之中,啞然無語,她本就說不出話來,現在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遲長青,但她的脾氣性子一貫柔軟,一聽他說要傷心,就半點也不敢再動了,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看遲長青替她除去另一隻腳的鞋襪,明媚的陽光灑落下來,將少女如玉般的臉頰映照得緋紅,仿佛漫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雲。


    簷下的燕子又唧唧咋咋地叫起來,清風徐徐,吹散桃花,粉色的花瓣悠悠飄落,樹隙間的點點光斑投落在兩人身上,此情此景,宛如畫中一般。


    ……


    洛嬋一邊泡著熱水,看遲長青在竹籃子裏挑挑揀揀,拿出一部分蘑菇來,用幹荷葉包了包,對她道:「飯在灶上煮,我送些給滿貴嬸子,很快就回來,你在家乖乖待著。」


    洛嬋點點頭,遲長青把院門掩上了,才快步過了橋,往遲滿貴家裏走去。


    滿貴媳婦正在院子裏喂雞,見他來有些驚訝,笑道:「長青怎麽來了,有什麽事情?」


    遲長青道:「嬸子,我和嬋兒今天去山裏撿了不少蘑菇回來,吃不完,送些給你,算作答謝滿貴叔和嬸子這些天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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