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嬋搖搖頭,遲長青不信,道:「那為何要哭?還是昨日那些人欺負了你?」


    洛嬋仍舊搖首,抽了抽鼻子,拉過他的手寫著:沒有,我隻是很歡喜。


    遲長青失笑,反手握緊了她的手,又親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輕聲道:「小傻瓜。」


    洛嬋微微紅了臉,下意識窘迫地摸了自己的鼻尖,心裏湧上一陣近乎戰栗的感覺,像是要令她的魂魄都為之顫動,她不明白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隻是滿心滿眼都是歡欣高興。


    遲長青見她這般,心中微動,略略低了頭朝她靠近,聲音輕輕,道:「這麽歡喜?」


    洛嬋點點頭,遲長青又笑,便逗她:「那就親我一下。」


    聞言,洛嬋倏然就羞紅了臉,遲長青是知道她的性子,故意逗她玩的,正欲直起身來,卻不想自己的襟口被一隻纖白的手揪住了,不許他動,遲長青驚訝地挑了挑眉,下一刻,便看見他的心上人紅著臉湊上前來,在他的唇上輕而快地啄了一口,若鳥兒飲水一般,氣息如蘭,一拂即逝。


    洛嬋還是頭一回這樣主動,遲長青受寵若驚之餘,立即順手拉住了她,不許她退開,低著嗓音道:「就親一下麽?」


    洛嬋滿麵通紅,還未來得及寫字,就被麵前這人按在懷裏親了個夠本,這麽一陣溫存之後,遲長青才想起了正事,領著洛嬋離了客棧,下樓時,一個身穿藍布衫子小廝模樣的少年候在那裏了,見了兩人來,未語先帶笑,道:「遲老爺,主子派小人來請您了。」


    這一聲遲老爺聽得洛嬋忍不住側目,遲長青表情微僵,上下打量那小廝一眼,道:「是陳二讓你這麽叫的?」


    那小廝見他不高興,立即輕輕自打了一個嘴巴,甚是利索地賠罪道:「是小人自作主張,您別生氣。」


    他是陳家的下人,哪裏敢擅自做主這樣調侃遲長青?遲長青一聽便知是陳二那廝促狹於他,特意這般吩咐的,他倒也不會真的同一個小廝計較,隻是扯了扯唇角,道:「帶路吧。」


    那客棧夥計還有些怕他,手裏攥著抹布,遠遠地貼在牆邊站著,眼睛都不敢亂瞟,跟送瘟神似的把他送出了客棧。


    在去見陳二的路上,遲長青拉著洛嬋,低聲細語給她講這位的來曆:「他叫陳思遠,他父親你或許不知道,但是他的兄長你必然是聽說過的。」


    洛嬋眼露疑色,遲長青道:「便是如今的大理寺卿陳思潛,當年先帝在時,他還僅僅隻是一名五品寺丞,憑一己之力破了江左府官貪墨一案,牽連小半個朝廷,拔起無數同黨,得了先帝的賞識,破格遷至大理寺卿。」


    一說起這個,洛嬋便對這位陳思潛有些印象了,她依稀記得大兄曾經提起過這個名字,帶了幾分誇讚。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遲長青看著她單純澄澈的雙眸,不期然就想起死在了獄中的前丞相洛稷,幾許憂慮浮了出來,他要如何告訴她,她的父親早已經去世了?


    他的小啞巴能承受得了這個噩耗嗎?


    在沒有見到陳思遠之前,他在洛嬋的腦海中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模樣,整日與銀錢打交道,待真正見到他本人時,洛嬋便有些意外了,他看起來很年輕,約莫與大將軍差不多的年紀,穿著一襲深藍色的衫子,手裏拿著折扇,斯斯文文的,眼神溫和,不說話也帶著三分笑意,很容易就叫人心生好感。


    他見洛嬋好奇地打量,微微一笑,如沐春風,拱手道:「在下陳思遠,家中排行第二,嫂嫂叫我陳二便是。」


    旁邊的遲長青冷不丁來了一句:「怎麽不稱遲夫人了?」


    洛嬋的臉陡然羞紅,陳思遠知他故意說這話是記仇,打了個哈哈哂笑道:「你我原是過命的交情,親如兄弟一般,這麽著稱呼不是生分了麽?」


    他滿臉帶笑,說話和和氣氣的,聽說還有過命的交情,洛嬋愈發好奇,遲長青便解釋道:「我從前與他是不打不相識,十歲出頭那會年紀小,心高氣傲,兩人不知因著一件什麽小事起了爭執,在朱雀街的橋頭打了一架,結果他掉水裏去了,我不成想這人竟不會鳧水,險些淹死在護城河裏頭,因著怕背上人命官司,便隻好親自跳下去把他撈了起來,這才與他結識。」


    從前的事情聽著有趣,洛嬋想不到沉穩的大將軍也有如此任性好玩的一麵,吃吃掩口輕笑起來,陳思遠不尷不尬地摸了摸鼻子,咳了兩聲,笑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不好再提,嫂嫂聽個樂便是。」


    幾人正說話間,小廝奉了茶上來,洛嬋一嚐便知這些茶是京師裏帶來的,甘甜清冽,回味悠長,想來這位陳二公子平日裏也是一個講究人,她正這麽想著,卻聽遲長青開口道:「你怎麽親自來了?」


    陳思遠笑笑,放下茶盞,和和氣氣地道:「這不是擔心你麽?你離了京師,隻給我來了一次信,我心裏念著你的安危,一路奔波,不惜車馬勞頓,特意過來看一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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