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繼續愛撫她臉頰。「你太有能耐令我動搖了。采荷,我很後悔與你成親,我並不想為了一個女人失去冷靜與自製。」


    她怔忡,又是迷惘又是喜悅,胸臆纏結著複雜滋味。「我真令你……如此為難?」


    「很為難,非常為難。」他低歎,忽地展臂攬擁她,下頷抵於她頭頂,眷戀地廝磨。「采荷,以後,不準再擾亂我的心了,聽懂了嗎?我不準。」


    他嘴上說不準,但這並非命令,而是最深情的表白。她懂的。


    「知道了,我會乖的。」她柔順地應道,螓首窩在他溫暖的胸膛,傾聽他微亂的心音。「什麽都聽你的,不讓你為難。」


    「這才乖。」他輕笑,低唇吻了吻她柔細的秀發。


    這動作情意綿綿,可她看不見的眼神卻是清冽如冰。


    傻丫頭,你可得乖乖的,當一枚好用的棋子。這局棋若少了你,還真玩不成呢!


    開陽暗暗尋思,嘴角扯開鋒銳的弧度。


    她以為是誰主導這場災難?


    她的坐騎怎會無端驚慌失措,難道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


    她說的對,他見識過她高明的騎術,也相信她一時半刻不致落馬,所以才籌謀這場戲,命赫密乘機拿馬刺刺馬臀,驚動她的坐騎,好讓他適時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


    效果令他滿意。


    不僅希蕊王後信了他,她也不惜拉下自尊,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這招便是欲擒故縱,對她先冷後熱,讓她以為自己終於打動他、征服他,那麽從今以後,她對他該是死心塌地了。


    無論他如何利用她,她都會傾心相隨。


    一念及此,開陽笑意更深,大手忽地不安分地於她身上探索,靈巧地解開衣帶。


    她嚇一跳。「你、你做什麽?」


    「你忘了嗎?我的愛妃,我們的洞房花燭夜,還沒過呢!」他這話說得輕佻,俊唇不客氣地吮吻她敏感的耳垂。


    她顫栗,霎時羞紅了臉,身子骨軟綿綿的,偎在他懷裏。


    他知她春心動了,橫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上寢榻,凝鎖她的眸,飽含野性的欲 - 望。


    這一夜春宵,可漫長了……


    三年後。


    宮內風起雲湧,情勢越發詭譎,德芬公主利用自己天女的身份,於數月前當眾表演了一場天命接詔的戲碼,假借神諭,暗示自己乃是上天屬意之希林下一任國主,正式加入王位競逐戰。


    之後,盟國衛國遭到齊越國大軍入侵,節節敗退,衛國王都危在旦夕,國君退守離宮,人心惶惶。


    衛國遣特使送來密信,要求希林國遵守盟約,派兵相援,在希蕊王後一番煽風點火之下,靖平王決定命王女真雅出征。


    詔書當眾頒下,真雅即便滿心不願,也隻能順從接旨。


    這是希蕊王後精心策劃的謀略,於此關鍵時刻,將百姓愛戴的女武神真雅送出宮門,乘機壯大己方一派的勢力,設法將開陽拱上太子之位。


    她原以為,真雅的軍隊遇上齊越國驍勇善戰的猛將沃朗,棋逢敵手,兩人必有一番激戰,肯定兩敗俱傷。


    孰料真雅收複衛國王都後,並不乘勝追擊,任由沃朗率領殘軍回師。


    她著眼的不在於戰爭一時勝負,而是沃朗家族於齊越國勢力龐大,數年之內,必對齊越王室造成威脅,到時方是希林坐收漁翁之利的良機。


    消息傳回希林王宮,希蕊震怒,至此更加確認真雅是她最大的眼中釘。她早就對靖平王獨寵這個王女感到不悅,多年來一直記恨於心,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安排她與沃朗對戰,偏又功虧一簣。


    但情勢發展往往瞬息萬變,正當希蕊以為此次計謀失敗了,誰知峰回路轉,數日後,探子又快馬送來令人震驚的情報。


    據說,真雅接受衛國國君盛情款待後,於班師回朝的途中遭遇埋伏,起事者與軍隊部份兵士裏應外合,危急之中,真雅及護衛無名雙雙墜落山崖,行蹤不明。


    「真是天助我也!」希蕊接獲報告,不禁喜形於色,轉頭對陪坐一旁的采荷笑道。「你懂得這意味著什麽吧?」


    采荷頷首。她很明白,真雅若有個三長兩短,那麽開陽便是最有力的王位繼承人選了,德芬雖承「天命」,但畢竟起步晚了點,尚未能在朝中建立穩固的勢力。


    希林自立國以來,凡王位繼承、後妃廢立,皆由圓桌會議決定,能夠列席的十二名議事公都是國內權傾一方的大貴族。這些年來,希蕊與真雅於朝廷各擁派係,拉攏文武百官及諸位議事公,如今已呈分庭抗禮之勢,即便德芬中途介入,亦不能扭轉大局,靠近她的議事公隻有寥寥兩、三位。


    「若是我們能夠趁真雅公主生死未卜之際,順利召開圓桌會議,那麽這王位繼承人的身份,就該是開陽的囊中物了。」采荷清晰地判讀形勢。


    「不錯,正是如此。」希蕊微笑讚許。「經過這些年,你變得更聰穎機靈了,不愧是我選中的未來國母。」


    采荷聞言,淡淡一笑。


    自己是否變得更聰穎機靈了,她不確定,對於宮內這些勾心鬥角、暗潮洶湧,她其實很厭煩,也渾不在意,她在意的隻有開陽,她的夫君,她的天。


    若不是身在宮內,她多希望能夠如同尋常夫妻那般,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偏偏她的夫君是個王子,又對王位有一份野心。


    結褵三年,她一日比一日更加體悟,他不會甘心於蟄伏,此時此刻的低調都隻是為了將來有一天,大鵬展翅,一鳴驚人。


    他可不像表麵那麽放蕩不羈,真實的他很聰明,才華洋溢,城府深沉。


    所以,偶爾會令她有些心驚……


    「怎麽了?在想什麽?」希蕊看出她有些迷惘。


    「沒什麽。」采荷定定神,端起茶盞,淺淺一啜。「這茶真好喝!」


    「這是唐國商團進貢的茶葉,自然是上品。」希蕊也跟著優雅品茶,隻是清銳的眸光仍不離她最疼愛的表外甥女。「瞧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怎麽?難不成跟開陽吵架啦?」


    「怎麽可能?」采荷輕輕一笑。「開陽對我好得很,我們從不吵架。」


    「當真?」希蕊翠眉一挑。


    「是真的。」采荷擱下茶盞,略顯無奈。「表姨母總懷疑開陽對我的心,但這些年來,他對我當真是百般嗬護,著意體貼,我想,這世上找不到比他更疼我的男人了。」說著,一聲歎息,蘊著滿滿幸福。


    這聲歎息太甜,她的笑容亦如蜜,就連素來冷情的希蕊,也難免勾動心弦。


    「他對你好,那就最好了,不枉我這三年來,極力為他鏟除政敵。」


    「是啦,采荷替開陽多謝我們國家最聰明又最美麗的王後娘娘,有您鼎力相助,他這王者之路自然會走得順遂。對吧?」采荷甜甜地撒嬌。


    希蕊聽了,忍不住伸手捏捏她軟嫩的臉頰。「你這丫頭,就是一張嘴討人喜歡!」


    她笑咪咪,像貓一般俏皮可愛。


    姨甥倆又聊了片刻,采荷起身告辭。「表姨母,我也該是時候回去了,要不開陽找不著我,又要擔心了。」


    「你回去吧!對了,你不是說喜歡這茶?我派人送幾罐茶葉給你吧。」


    「多謝表姨母,這茶葉得來不易,珍貴得很,我和開陽會留心品嚐的。」


    「嗯,去吧。」


    「是,采荷告退。」


    語落,采荷翩然離開,希蕊目送她婀娜的背影,若有所思,端起茶盞淺啜一口,茶涼了,味道轉澀,她蹙眉,將變味的茶吐了。


    一旁侍立的宮女見了,連忙過來另烹一壺熱茶。


    「不用了。」希蕊揮手逐退宮女。「你派人去傳喚青龍令,要他立即過來見我。」


    「是,娘娘。」宮女領命退下。


    希蕊盯著涼茶,半晌,唇角揚起銳利冷笑。


    這茶冷了,她是不喝的,她要的是完美無瑕的好味道,差一分都不行。


    同樣地,她要的是一個對她忠心耿耿的王位繼承人,不容絲毫異心。這三年來,開陽表現得很好,對采荷溫柔寵愛,對她更是唯命是從。


    隻是她仍不免有些許憂心,一旦召開圓桌會議,他果真成了太子,嚐到權勢的滋味,還能否那麽百依百順聽她的話呢?


    看來有必要試探一下……


    「可別怪我啊,開陽,欲成大事之人,有些情份不得不狠心斬斷,你該懂的。」


    希蕊冷冽自語,將杯中涼茶全數倒進一盆綠色植栽裏。


    采荷回到寢殿,尚未及日落時分,令她意外的是開陽竟比她先回來,半臥於一張臨窗的軟榻上,悠哉地品茗讀書。


    她驚訝地迎上去。「今日你不是與人相約打馬球嗎?怎麽這麽早回來?」


    他聳聳肩,橫臂一拽,將她旋入自己懷裏。


    「覺得無聊,所以就提早回來了。」他應道,擱下書卷,伸手撩撥她秀發。「你呢?見過王後娘娘了?」


    「嗯,見過了。」她放鬆身子,倚坐於他胸懷。


    「都聊了些什麽?」他問。


    她簡略把兩人談話內容說了,末了,作了結論。「表姨母似乎是打算商請陛下,盡快召開圓桌會議。」


    開陽聞言,沉吟搖首。「還不是時候。」


    「啊?」她一愣。「為什麽?」


    「真雅隻是行蹤不明,未必是死了,父王一向最疼愛她,肯定會傾盡全力搜尋她的下落。他不會答應王後娘娘立刻召開圓桌會議的,何況若真要開會討論王位繼承事宜,我方也需多掌握幾席議事公,確保是我被立為繼承人,而不是德芬。」


    「可是,投向德芬公主一派的議事公隻有兩、三位啊!」


    「還有真雅的人馬呢!」他寵溺地揉揉她螓首,彷佛笑她天真。「他們為了防堵王後,或許寧願轉向支持德芬。」


    「會那樣嗎?」她驚顫地轉頭望他,秀眉鎖攏,開始為他擔憂了。


    他笑了,見她為他憂慮,一臉煩惱,忍不住低唇,親親她柔嫩的臉頰。「放心吧!你表姨母肯定不會坐視那樣的情況發生,她會將真雅的人也拉攏過來的。」


    她不語,睜著一雙澄透的眸,若有所思地瞅著他。


    「怎麽了?」他揚眉。「幹嘛這樣看著我?」


    她眨眨眼,似是遲疑著該不該問,半晌,還是問了。「真雅下落不明,你不擔心嗎?」


    「我為何要擔心?」他輕輕一哂。


    淡漠的反應令采荷有些滋味複雜。「她……可是你妹妹啊。」雖然不是同個娘生的。


    所以,是怨他涼薄嗎?開陽似笑非笑,又親了親她。「這世上能令我掛懷的人,隻有你了。」


    最強悍的甜言蜜語,不過如此。


    采荷聽了,不免芳心悸動,兼之他又以那般溫柔深情的眼神望她,教她不投降也難。


    芙頰方才遭他烙吻之處滾燙著,她嬌睨她一眼,媚態橫生。「那母妃呢?」


    他笑笑,不自覺地欣賞著她無意間流露的風情。「你這意思是暗示我不孝了,有了娘子就忘了母妃?」


    「人家才不是這意思呢!」她嘟嘴,蔥指用力掐了掐他手背。


    他作勢痛呼一聲,她立時鬆手。


    「怎麽?很痛嗎?」


    哪會痛啊?開陽好笑,發覺自己很愛看她為自己緊張的模樣,俊唇俯下,貼在她曲線玲瓏的耳畔,吹拂著曖昧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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