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她不敢說出來,隻能像救生浮板一樣拉住孟欣然的手,眼裏又是害怕又是擔憂。


    孟欣然心中已有了不好的猜測,但見孟母如此著急,又不敢將其表現出來,生怕孟母更加擔驚受怕,於是連聲安慰她:「娘,不會的,爹不會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孟母欲言又止,已是亂了分寸。


    孟欣然撫著她的手,讓她不要多想:「娘,你不要多想。爹沒有消息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這樣吧,我明天就出門,在安京打聽打聽,說不定就會有爹的消息。」


    孟母依舊憂心忡忡,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好點點頭:「好,聽你的。」


    好不容易將孟母哄睡,天也快亮了。孟欣然沾著枕頭睡了兩個時辰便醒了。昨天折騰了一宿,讓她很是疲憊,可一想到孟父的事情,心中宛如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睡的很不安穩。


    看了眼還在睡的母親和弟弟,孟欣然想了想,找掌櫃的討要了紙筆,留了字條便出門了。不管事態如何,既然來了安京,那麽先找到孟父再說。


    離城門最近的西城街上已看不到安京府的百姓,更多的是逃難來的災民。原本不算密集的大街,在災民一窩蜂的湧進來後變得擁擠起來。寬敞的道路兩邊,走幾步便會看到衣衫襤褸的災民或坐或躺的在那裏,天災毀了他們的家園財物,連一身換洗的衣物也沒留下,陣陣惡臭從災民身上散發出來,讓過路的行人紛紛掩起鼻子快步走過。


    孟欣然忍著酸臭走在街上,她皺眉看著路邊或是麵黃肌瘦或是昏迷不醒的災民,麵上不忍。手指附上放銀兩的地方,孟欣然往災民走去,剛踏出一步,便看到前邊忽然一陣混亂,拳打腳踢中間接夾著幾句呻吟。


    對麵快步走來幾個安京百姓,衣衫略顯淩亂,他們捂著口鼻,一邊嫌惡地瞪著躺在路邊的人,一邊低聲對其中一人道:「給什麽銀子,給了也被搶光。你這不是救人,是害人。」


    「別嘀咕了,趕緊走吧。安京被這群災民搞得麵目全非,連門都不能出了。」


    「天災大難,誰能想到呢。」


    「就你好心,若不是我們拉著你出來,你怕是要被這群人生吞活剝了。別管了,趕緊走吧。」


    「唉唉。知府為何不管……」


    「管的過來嗎。行了,別囉嗦了,走走走,回家。」


    一行人漸行漸遠,耳邊的話卻尤為清晰,孟欣然往前的腳步頓住,抿緊唇不知該不該動。


    角落裏有視線調轉過來落在她的身上,蠢蠢欲動。孟欣然穿得樸素,但相比災民的情況卻好的多,再加上她氣質出眾,一個人醒目的站在大街中央,活像一個靶子。


    孟欣然不是傻子,她已經感覺到周圍有幾束視線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貪婪的饑渴的殷切的各種都有。手漸漸垂下,餘光看了一圈周圍,孟欣然心一緊,不敢停留,趕緊避過前邊的混亂,換了一條路走。


    到了安京城中央,災民的情況好了許多。街邊店鋪開著,孟欣然拿著孟父的畫像一家家問過去,遺憾的是,每一個人的答案都是搖頭,沒有見過。


    日頭漸曬,孟欣然擦著汗躲進了一條小巷。等身上不那麽黏膩難受了,孟欣然收起畫卷,打算穿過小巷往客棧走。


    然而剛拐過一個彎,一雙瘦骨如柴的手突然憑空伸了出來,對著孟欣然五指張開。


    小偷!


    那雙手的動作很是迅速,抓住孟欣然腰帶間的黑色錦囊立馬縮回,人也轉身就跑。


    孟欣然反應過來趕忙去追。這是今早她從孟母枕邊拿的碎銀,銀兩不多,但能多撐幾天。如今她們入不敷出,每天都得精打細算過日子。這銀子不能丟。


    小巷道路交錯,七彎八拐。所幸前頭的人看著瘦小,跑得也不快。孟欣然抓不他,但也能墜在小偷身後。


    「抓賊啊!」孟欣然一喊,前頭的小賊跑得更急了,慌不擇路地在巷子裏亂竄。


    眼見著人就要跑丟,前頭忽然啊的一聲慘叫,小偷被一個粗莽的大漢絆了一腳,四肢著地,重重地摔了個狗啃泥。


    「小兔崽子,幹啥不好,居然當賊!」大漢搶回小偷手裏的錦囊,毫不含糊地掄了他一腦袋。


    小偷流著鼻血,頓時被拍了個眼冒金星,嘴裏不停地求饒。


    孟欣然彎腰撐著膝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大漢跟拎小雞似的拎著小偷過來,低頭瞧她,把手裏錦囊遞過去,道:「姑娘,這是你的吧?」


    孟欣然嗓子幹啞,說不出話來,抬頭看黑色金絲錦囊,點點頭,伸手接過,好不容易緩過氣,對大漢感激道:「謝,謝。」


    「咦?」大漢忽然疑惑了一聲,歪頭仔細瞧了瞧孟欣然,一拍大腿,爽朗笑道:「這不是孟家姑娘嗎?」


    孟欣然聞言詫異地看他,慢慢直起身來。眼前的大漢麵部輪廓看著有些熟悉,可拉碴的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孟欣然一時認不出他來,猶疑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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