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安京的書信已經過了一月有餘, 可知府鍾大人那邊卻毫無動靜。韓步升夜夜在書房轉圈, 愁得兩鬢頭發都白了幾根。


    咚咚——書房門敲響。


    韓步升警覺道:「誰?」


    「大人, 是我。」房外師爺的聲音低低響起。


    韓步升鬆了口氣, 連忙開門,讓師爺進來:「怎麽樣, 鍾大人有消息了嗎?」


    師爺臉色灰暗,搖搖頭:「未曾。」


    韓步升臉上亦是白了幾分,失神道:「沒有消息,這,這該怎麽辦?」


    韓步升癱倒在椅子裏, 後悔不迭:「早知如此,當日我就不該聽信那個遊方道士的話, 現下好了,兒子沒生出來,我這條命倒是先要搭上去了。」


    「對了,那個道士你找到了沒有?」韓步升倏然抬頭, 眼裏露出絲絲亮光, 「這個道士才是罪魁禍首,我能不能救就靠他了。」


    「這個……」師爺眼神閃了閃,為難道,「大人, 那個道士早跑沒影了。屬下帶人找了一個月也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什麽?!」韓步升這下是真的感到絕望了, 臉色灰敗,喃喃道, 「找不到了。」


    師爺等了片刻,見韓步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便默默地退下了。房門外,師爺眼神晦暗,回頭望了一眼。眼瞼垂下,一個閃身便隱入了黑暗中。


    後半夜,韓步升腳步虛浮著回到最喜愛的姨娘的房間。


    屋內燈火還亮著,韓步升推開門,看到屋裏的人還在等自己,冰冷的軀體似乎因為對方的等候而變得溫暖起來。


    「怎麽還不睡?」對著心愛的人,韓步升聲音不由放低點,「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我若是還未回來,你先去睡。」


    孫姨娘笑了笑,溫柔道:「不礙事,我願意等老爺。」


    韓步升聽著心裏很是偎貼,任由孫姨娘替自己脫下外袍,服侍自己。等兩人躺在床上,韓步升不由自主歎了聲氣,身邊的人立馬貼心地關懷:「怎麽了老爺,可有什麽煩心事?」


    許是溫柔鄉太溫柔,讓韓步升放低了戒備,他的心底又壓製著無數的愁苦,此時忍不住將埋了一個多月的秘密傾瀉而出。


    孫姨娘瞬間紅了眼眶,趴在韓步升身上,眼裏含著一層水霧,柔柔弱弱道:「老爺,你若出事,我一定不獨活。」


    韓步升一顆心感覺滾燙滾燙的,摟住了懷裏的人:「放心,我一定不會出事的。」


    孫姨娘乖巧的趴在韓步升的胸膛上,隨後溫聲說道:「既然如此,大人不何不悄悄入安京,暗地裏找鍾大人好好商量商量。」


    韓步升猶豫:「這……」他不是沒想過去安京找鍾餘,可一想到安京還有楚靖祺這一尊大佛,他就有些發怵,心虛的緊,害怕自己直接被人抓起來,因此也就打消了去安京的心。如今被孫姨娘一說,韓步升又有些心動。


    孫姨娘繼續勸道:「大人一直在府裏等也沒有結果,何不就冒一次險?況且此時鍾大人怕是騰不出手來安排大人的事,您若是親自上安京,也比在這等的強。」


    韓步升覺得孫姨娘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孫姨娘見他麵上有鬆動,又添了一把火,紅著眼睛委屈道:「難道大人不想你我安穩過一生嗎?」


    這句話卻是真的觸動了韓步升的心。韓步升不是聖人,他的正房夫人幾年生不出孩子,他如此寵愛孫姨娘也是希望能給他傳宗接代,況且和夫人相比,孫姨娘既貼心又善解人意,床上床下讓他很是開心。更何況林州的事情更是讓他對為官一事心有餘悸,希望著能夠全身而退,告老還鄉。


    韓步升思索片刻,沉聲道:「就按你說的辦。」


    孫姨娘笑了笑,在韓步升看不見的地方,眼裏泛著得意的光。


    屋外的房簷裏,黑暗中隱藏著一個黑色的身影,那人見屋裏熄了燈,悄無聲息地隱了去。


    韓步升的動作很快,在府裏吩咐好一切,連夜往安京去,幾天的路程硬是被他縮短到一天一夜。


    到安京時已經是後半夜,韓步升顧不上歇息,趁著夜色悄悄敲響了知府的後門。


    白師爺開門看到站外門外,穿著黑色大鬥篷的韓步升大驚失色,先讓人進來,白師爺低聲責怪他:「這個時候你來幹什麽?」


    韓步升脫下鬥篷,臉上也是一派急色:「我也是沒辦法了,楚王爺的人已經到林州縣來,我再不想辦法,腦袋都要不保了。」


    「你!」白師爺恨恨地看了他幾眼。鍾餘這兩天本就為徐府的事大發雷霆,偏偏這個韓步升還要跑上來插一腳,這不是惹事兒麽!


    可人家到底是知州,白師爺就算再不滿也不敢對他不敬,隻得將怨氣埋在心底。


    韓步升到了鍾餘的府中才感覺安心了些,當下拉過白師爺,對他說:「大人歇息了沒,快點帶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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