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福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臉,有些不敢相信,難道方才一早上都是他在做夢不成?


    好在趙淵這次發病的時間並不長,到了傍晚時分就醒了。


    高呂榮哪裏都沒去一整日都守在乾清宮,一見他醒了就摒退所有宮人到了內殿。


    他修道這些年跟著師父學過些醫術,他為趙淵把了脈又看了麵色,才起身回話,「陛下今日感覺如何?」


    「不像之前那般的毒火噬心,可依舊無法控製這怪病的發作時間。」


    高呂榮臉色跟著凝重起來,「陛下的脈象依舊紊亂,臣的藥隻能治標不治,但請陛下放心,這些日子臣日夜翻閱古籍,相信很快就能尋得秘方為陛下根治次怪病。」


    趙淵看著他沒有說話,沉默良久道了聲:「師父。」


    高呂榮站著的身形有些輕晃,他沒有答應而是將腦袋更加的往下低了低,「陛下不可,自您登基以後你我便是君臣。」


    趙淵冷笑了一聲,緩緩的撩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上可怖的斑紋,「那國師大人還想瞞朕多久?朕得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怪病分明是中毒之象。」


    知道什麽都瞞不住了,高呂榮才將他了解到的實情和盤托出。


    「臣起初確實也認為是某種罕見的怪病,可翻閱醫經藥典卻苦尋無果,後來才覺得有可能是中毒,卻不敢枉下定論,直到前些日子在一本醫典內翻到了張殘書破卷,上麵記載有一奇毒為癡情丹它發作時症狀與陛下有些相似,但那殘卷上隻有此毒的病症卻並無解藥。」


    趙淵看著他的臉,想從中找出破綻,但高呂榮此人極擅詭辯,趙淵不願意與他消磨時間,便直接了然的道:「那衝喜又是怎麽回事。」


    他才不信高呂榮什麽都不知道就給他塞一個莫名其妙的傻子,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麽卻沒告訴他。


    「衝喜的法子是記錄在殘卷背麵的,隻說是八字相合之人陰陽調和,若為藥引或能解此毒,卻並未詳細記錄,陛下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臣不敢放過任何能救治陛下的機會,這才冒死鬥膽一試。」


    「朕身上這些毒斑便是國師大人所言的解毒?」


    「毒若在體內則藥石無救,可在體外便說明還有的救,由此可見那殘卷或許真是破解關鍵,沈姑娘也是救陛下的有緣人。臣還在遍尋此毒的解藥,相信很快就會有所獲。」


    藥引?陰陽調和?救他的關鍵?


    趙淵隻覺得頭冒青筋,這沒準是高呂榮想要控製他的另一種手段,想讓他和那女子交好想都別想。


    然後再問高呂榮就什麽都說不出了,好在趙淵發病這麽久國事堆積了許多,高呂榮提起了除夕祭祖的事岔開了話題。


    「越王對祭祖一事虎視眈眈,離除夕還有半個月,陛下若還是不能下床,就得早做準備了。」


    趙淵對自己這次突然醒來是什麽原因還不清楚,他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病,隻能趁著清醒早作謀算。


    「他想替朕祭祖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此事朕已了然。」


    高呂榮瞧趙淵的神色是不想再和他說話,就行了個禮恭敬的退了出去。


    趙淵看著他出了殿門臉上的暴戾盡顯,當初他也真的全心全意信過高呂榮視他如師父,可坐上了這個位置後他才知道這天下之大無人可信。


    高呂榮之所以盡心竭力的輔佐他是因為他身上流著趙家的血,他登基名正言順,兩人不過是各取所需的關係。


    隻要一日未查出下毒之人,他就不會信任何人。


    「常福,明日讓祁無名進來見朕。」


    安排好一切後,小太監就按著趙淵的意思在床榻上放了小幾方便他翻看奏章,這麽多月積壓下來如何是一時半刻能看完的,他隻能挑選最為急迫的看。


    常福不敢出聲打擾就留了兩個小太監伺候自己退到了屏風外,一直等到傍晚他才端著藥碗進來。


    常福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炕上和宮女玩花繩的沈如年,今日出了這麽大的事,整個乾清宮人人自危各個低著腦袋唯恐被趙淵盯上的,唯獨沈如年和個沒事人一樣,甚是心大。


    吳嬤嬤也沒來教沈如年規矩,她高興的很,一整日都在玩鬧,玩了投壺玩花繩就連午膳都多吃了一碗。


    常福現在瞧見沈如年那就跟瞧見再生父母似的,恨不得給她去廟裏塑金身供起來,看著托盤裏的藥碗就笑盈盈的喊了聲:「沈姑娘。」


    沈如年學規矩經常挨罰反應也慢,可她玩這些東西卻厲害的很,而且在鄉下野慣了的人花樣也多,她能和小宮女們玩上一天的遊戲不帶重複的。


    聽見常福喊她,就呲溜一下從炕上下來,「常公公你喊我?」


    「沈姑娘,這是陛下的藥湯。」


    之前趙淵昏迷不醒的時候也是她的喂得藥,她並沒有覺得不對,接過了藥碗腳步輕快的往裏麵去。


    冬日裏天黑的快,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內殿早就點上了燭火,趙淵披著銀灰色的狐狸毛大氅坐在床上翻看奏章神情嚴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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