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七王爺趙明熙。


    溫遠道在心底冷哼了兩聲,祭祀輪不到太皇太後出麵,她翻不出什麽浪花來就派了乳臭未幹的毛孩子出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下官鬥膽請問七王爺可知曉祭祀之禮,可識的祝文之字,可誠心敬畏神明先祖?」


    趙明熙本就膽子小,被太皇太後養的更是什麽都不會,這會溫遠道句句都問的他無法還嘴,什麽禮製祝文他哪裏懂這些啊,現在他隻想躲起來不看見這些凶神惡煞的人。


    看到他這幅模樣,溫遠道就放心了,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跪請越王代陛下祭祀。」


    還有半刻鍾吉時便要到了,越王代天子祭祀合情合理,高呂榮不行趙明熙更不行,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今日之事。


    典儀官急得滿頭大汗,顫抖著聲音喊了一聲國師,高呂榮沒有回應,他隻好看了太常寺卿一眼。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見事已至此再不決定就要錯過吉時了,便不再猶豫朝著越王跪地叩首,並恭敬的奉上祝板,「恭請越王代天子祭祀。」


    越王麵色不改,而寬大的袖子下握緊的手掌卻緩緩鬆開,這一日終於讓他等到了。


    「趙暉燁,喏。」


    他恭敬的跪地叩首,跪地時上身挺直目視前方,伸手去接典儀官手中的祝版,就在要接到的那一瞬間。


    太廟東麵的戟門大開,一個陰戾低啞的聲音在這肅靜的時刻驀的響起。


    「朕竟不知,這天下何時易主了。」


    趙暉燁的動作瞬間僵在了半空,但也不過停頓片刻就迅速的收回手退後半步重新跪拜。


    趙淵頭戴朝冠身著藍色金龍十二章紋吉服,後頭跟著齊整的儀仗,常福等他話音落下便捏著尖細的嗓子高聲道:「陛下駕到。」


    頓時太廟之外一片寂靜,文武百官看著眼前站立著的趙淵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說陛下昏迷不醒,不是說陛下時日無多,不是說北趙國要改天換地?為何陛下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了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貧道恭迎禦駕。」


    高呂榮的聲音仿佛晴空霹靂,頓時所有人都被這個聲音給喚醒了。


    眼前這個俊美無雙的男子可是嗜血暴虐的帝王,翻手雲覆手雨,現在可不是他們思考陛下為何清醒的時候,而是如何能活下來。


    眾人迅速的跪下恭敬虔誠的叩首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日光透過雲層落在了趙淵的發梢眉眼上,渾身像在冒著金光,他抿著唇一言不發,眼底是化不開的陰鷙和寒意。


    吉時到,太廟的殿門便打開了,讚引和對引官從裏麵走了出來,「陛下,吉時已到。」


    趙淵眉眼微抬嘴角輕揚,寡淡的哼笑了一聲,「平身。」


    不急,這些賬朕都記在心上,一筆一筆慢慢算。


    「迎神。」


    吉時到,樂聲起,殿門開。


    趙淵在神位前下跪,王公、百官皆隨其後跪拜,行三跪九拜之禮。


    而後樂止,奠帛、爵,司祝奉祝版跪在祭台左側,趙淵再次協百官下跪聽讀祝文。


    常福就等在殿門外時時探著腦袋往裏看,隻能看見陛下的背影,身姿筆挺絲毫未有鬆懈,卻看得常福心驚膽戰。


    沒人知道陛下所經曆的是何等的苦痛,每行走跪拜都如刀口針氈上行走,在今日之前他甚至都以為陛下不會再醒來了。


    可他醒了,在所有人都覺得他死定了絕無可能的時候,他醒了。


    趙淵的耳邊是嗡嗡的誦讀聲,眼前是肅穆的神牌,他的內心卻毫無觸動,他不敬鬼神不敬先祖,在他的眼裏從未有值得敬畏的東西。


    他的母妃是父皇當年從宮外帶回來的,身份不明家世不清甚至連宮中婢女都不如,卻偏偏貌若天仙獨得恩寵,進宮幾個月便懷上了他,封了麗嬪。


    長得貌美又得恩寵還無家世,在這後宮自然是處處受人針對,在他三歲那年就看著母妃的屍首被人從池中撈了上來。


    身子都泡的浮腫了險些辨認不出模樣,不僅死的淒慘還要被人汙蔑她不潔,背叛了父皇與人苟且。


    事關天子的顏麵,父皇並未細查就將此事輕描淡寫的掠過了,仿佛那麗嬪不過是園中的花,謝了便再無蹤跡。


    母妃的死對幼小的他打擊極其大,母妃離世之後他又被移去了皇子所,父皇也不再見他,一時之間他從最受寵的皇子成了野種可憐蟲。


    嫉妒他曾經得寵的兄長們欺他打他,鑽胯下吃剩飯,就連那高高在上滿口仁義道德的太子大哥見了也從未阻止過。


    他們何止是不把他當兄弟,甚至根本就未曾將他當個人,可笑的是就連那些醃臢的奴才都敢隨意的欺淩他。


    直到他十歲那年,錯手殺了一個奴大欺主的太監時,他才徹底的明白這世上哪有什麽神佛庇護,與其指望昏庸無能的老天爺,不如手握利刃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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