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唐柔視角,身旁這個頹廢又英俊的年輕大男孩過分緊張和害羞,一點也不像夜場裏搖曳生姿的張揚主唱。


    好像和舞台上的他,割裂成了兩個人。


    但她仍舊保持了禮貌和耐心。


    那人僵住良久後,低啞的聲音從帽兜下支支吾吾傳來,有些幹澀。


    “別去雨裏。”


    “為什麽?”她下意識反問。


    對方的聲音更低了,“雨裏有怪物。”


    唐柔若有所思,收回快要邁出去的腳。


    黑暗的雨幕中,的確傳來了一些動靜。


    嘶吼,哀鳴,以及別的聲音。


    可是阿瑟蘭已經很餓了,小月也需要新鮮幹淨的水,唐柔看了眼手中的袋子,有些糾結。


    到底是好姐妹和自己小寶貝的胃比較重要,還是她的命比較重要?


    她本來也打算夜訪教堂的。


    估算了一下時間,剛剛聽到鍾樓傳來了敲鍾聲,想必這個時候牧師已經回到了中心大教堂,正在帶領眾多信徒吟唱頌歌。


    在唐柔出神思考的時候,身旁那個英俊頹唐的男人顯出了一些焦急。


    “不然……進店裏躲吧。”


    也不知道誤會了什麽,他的聲音仍然很低,像是怕嚇到她一樣,即便焦灼也維持著溫和的聲調,“在這裏會很危險。”


    唐柔眨眨眼,抬頭在空氣中輕輕嗅了嗅,忽然問,“你的情緒好像發生了改變,你剛剛不是這個味道,是有什麽開心的事發生嗎?”


    “什麽?”對方顯然沒聽懂。


    “不久前,你很絕望,聞起來,像一顆腐爛的青梅。”她想了想,又說,“現在就像一顆青梅,沒有腐爛的味道了。”


    腐爛的青梅?


    喻清卡殼了一瞬,不知道這是什麽形容。


    這個女孩好像怪怪的。


    ……


    下雨的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唐柔席地坐在貨架旁,看喻清動作嫻熟地將玻璃門反鎖,扣上最上麵的安全閘,然後走到收銀台旁,尋找著櫃台下的安全按鈕,摁下去。


    金屬防破門慢慢降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他抬起頭,對上了唐柔好奇的眼睛,臉慢慢紅了起來。


    抬起手,抵住嘴唇,咳了一聲。


    唐柔好奇地問,“你在這裏工作嗎?”


    喻清搖頭。


    他在旁邊的酒吧駐唱,她明明見到了的。


    難道忘了?


    想起自己在駐唱時獵奇的衣著,難堪的情緒再次彌漫上來。


    她又問,“那你為什麽對這一套流程這麽熟練?”


    喻清被迫從自我厭棄的狀態中抽離,深吸一口氣,低聲說,“城市裏經常會有這樣的訓練,時間長了就記住了。”


    看她茫然的樣子,他解釋,“因為每次下雨都會進入應急狀態,所以城市內組織過許多次突發情況應急訓練,所有店鋪的安全門都在固定的位置。”


    這也是為什麽地上之城災難頻發,卻仍有活人存在的原因。


    這句話結束後,他們兩個的氣氛進入短暫的凝滯。


    喻清想和她說說話。


    悄悄攥緊手,沒愈合的傷口再次滲出血都沒能發現,絞盡腦汁想話題,想要打破這份沉默。


    於是他問,“你是從外麵來的嗎?”


    唐柔點頭。


    話題有陷入僵局的趨勢。


    喻清艱難地說,“那……要注意安全,每個月都會有一天自由日,所謂的自由日就是……”


    “我知道。”


    唐柔語氣溫和,“自由日可以殺人,對嗎?”


    這樣可怖又凶殘的事實,被她以極其冷靜的語氣說出來,反而讓喻清有些不知所措。


    對方似乎不以為然,溫潤的眼眸向下,視線落在他的脖頸上,似乎停頓了一下。


    喻清一時沒反應過來,很快意識到她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曖昧的紅痕。


    整個人都僵住,臉上的血色褪盡,變得想紙一樣蒼白,抬手狼狽地抓著衣帽,遮住脖頸。


    可有些事總是這樣,越慌亂越糟糕。


    垂在黑色發絲間的柔軟兔耳,就這樣從帽兜間滑了出來,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


    更要命的是,由於緊張,它還動了動。


    是活的。


    喻清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崩潰,把自己的畸形和病態全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


    眼角餘光注意到她睜大了眼睛,不知是好奇,還是覺得惡心。


    他整個人向後縮去,像隻受了傷的兔子,想要把自己藏起來。


    太畸形了,喻清絕望的用帽兜遮住臉,狼狽又自卑。


    他就是一個,被人用來發泄欲望的產物。


    是個玩具。


    “抱歉,不知道該不該說。”


    她開口了,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沒有多餘的情緒。


    喻清甚至不敢聽他接下來的話。


    “請問你現在心情不好嗎?你聞起來和我一個認識的人很像。”


    “……什麽?”


    喻清停下後退的動作。


    “我沒有惡意,但他的身上也出現過你現在的這種味道。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請問你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


    她又開始說奇怪的話了。


    可喻清的絕望感有所緩和,她並沒有問自己的耳朵,也沒有因為脖子上那些曖昧的吻痕露出挪揄狎昵的目光。


    喻清緩慢鬆開手,抬眼看過去。


    對方看起來很平靜,沒有什麽異常。


    “我聞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他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還以為是酒吧裏留下的煙酒味嗆到了她。


    可這樣聞,身上沒有什麽味道,反而有股那個牧師留下的男士香水味。


    喻清皺眉,沒有一刻比現在想要脫掉外套。


    金屬門隔絕了玻璃窗外的景色,外麵傳來低啞的嘶吼,有東西在慢吞吞的移動,從雨水中走過,留下沉重的腳步聲。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雨慢慢變小。


    那些沉重的腳步聲也逐漸消失。


    又過了一會兒,徹底安靜下來。


    唐柔走到防爆門前,側耳聽著。


    “雨聲好像停了。”


    喻清一愣,下意識說,“再等一會兒吧。”


    對方看過來。


    他有些心虛地補充,“外麵可能還不安全。”


    唐柔緩緩吸氣,辨別著他的氣息。


    她觀察他的時候,喻清也在悄悄觀察她。


    的確怪怪的,一直在輕輕的嗅著什麽。


    難道他身上真的有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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