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十分意外她會喊他“曄恒”,那輕柔低喚令他的心微微悸動,但他硬是告訴自己,這份心弦輕悸與對她的感情無關,僅是因為驚訝而已。


    “傻丫頭,何必這麽見外,奶奶隨時歡迎你來看我。”齊方璃慈藹表態,同時關心的問:“你的身體真的已經不要緊了?”


    “真的。”


    “你確定?”齊曄恒意有所指的問,看見他,她的壓力沒再上升,沒再感覺頭暈?


    “我很好,謝謝你請醫師為我看診……我在你辦公室最後說的那些話,隻是一時的情緒話,你別放在心上。”汪心彤提起勇氣,迂回的澄清。聽見他的問話,她就知道他果然認了她無心的埋怨,認為她今天的不舒服全是他害的。


    齊曄恒眉睫微揚,與她的盈盈大眼對望。所以她的意思是,他帶給她的壓力其實沒有這麽大?


    齊方璃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倒是兩人的凝眸相睇,令人很有想像空間,她此時就在想,不曉得這對離異夫妻是否有複合的機會……


    “老朋友,你還在這裏呀。”


    一道陌生嗓音打斷齊曄恒與汪心彤的無語凝視,亦截斷齊方璃的思緒。


    “咦,好姐妹,你怎麽出來了?”瞧見今天的壽星老友餘黃杏子走向她,齊方璃微訝的問。


    “你說要請家人來接你,也不曉得你有沒有等到人,我跟親戚閑聊到一半,想想還是出來看看比較安心。”


    “有、有,我孫子來了。曄恒,這位是餘奶奶,她今天過生日,我就是來參加她的生日宴。”齊方璃笑著招呼孫子喊人。


    “餘奶奶,生日快樂。”齊曄恒禮貌祝賀。


    “謝謝,你就是方璃的孫子啊,長得真是一表人才。”轉向齊方璃笑問,“他就是你要安排和我孫女相親的那位孫子?”


    相親?汪心彤盡管在狀況外,聽見齊奶奶要幫齊曄恒相親,她的心還是毫無防備的如針紮了下。


    齊曄恒俊臉微凜,奶奶竟還未跟她朋友表明他無意相親?


    “是我這個長孫沒錯……”慘了,這個酷孫子已經繃起臉了,她是要冒著他發飆的危險叫老友的孫女來跟他相親,還是實話實說他不想相這個親?


    齊曄恒說話了,“餘奶奶,很抱歉,我已經有女朋友了,無法和您孫女相親。”


    聞言,汪心彤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澀,他的女友應該就是顧巧靜,這是她早就要接受的事實,有什麽好覺得苦澀難受。


    “你有女朋友?可是你奶奶說你目前沒有交往的對象。”老友是提過她的孫子有過一段婚姻,目前單身,怎麽又有女友了?


    齊方璃有點想拆穿這是他家酷孫子的搪塞借口,忽地她靈光一閃,笑眯眯地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前幾天和以前因誤會分開的前妻再度重逢,兩人決定重新交往,這位就是我孫子的前妻。”她含笑比向汪心彤。


    “奶奶!”汪心彤被老人家的驚人之語嚇得局促驚喊,姑且不提奶奶這樣說令她有多困窘,等會兒齊曄恒隻怕會震怒的與自家奶奶起爭執。


    未料該震怒的男人竟上前攬她入懷,令她傻眼的附和,“這位確實是我的前妻,她叫汪心彤,也是我剛說的女朋友。”


    “等一下,你……”


    他霍地俯下頭吻住她的紅唇,封住她的異議,而後以替她拂發的動作,親昵的附在她耳畔低語,“就當你委屈點幫我這個小忙,別扯我後腿。”


    他明白寶貝奶奶在打什麽主意,眼前的情況先推掉他半點也沒興趣的相親比較重要,隻好先請前妻權充一下。


    汪心彤頰染嫣紅,不知該說什麽,她並不覺得假冒他的女友為他解圍委屈,問題是他對她又攬又吻又碰的這些“小忙”,可是幫得她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餘奶奶,我真的無法和您孫女相親,否則心彤會生氣。”仿佛怕懷裏的人兒會想掙脫,齊曄恒又將她攬緊了些,再自然不過的喊她名字。


    汪心彤的心又再跳快半拍,因為他的緊摟,亦因他的喚喊,這是事隔多年他第一次這樣親昵的喊她。


    “別這麽說,是我孫女沒有和你交往的福氣。汪小姐,你們小倆口好登對,可別因為我提出的相親,生你男朋友的氣啦!”


    “哪裏,是我們對您比較抱歉,請您見諒。”汪心彤隻能如此回應。


    齊方璃樂得眉開眼笑,原本隻是順勢製造兩人再次湊成對的機會,沒想到會出現令她意外的發展,這兩個孩子要是能重新在一起最好了。


    當他們與餘黃杏子告別,坐上齊曄恒的座車離開,齊方璃開心的對孫子說:“太好了,你爸媽要是知道你和心彤複合,一定和我一樣高興。”


    “奶奶不用高興,剛剛的一切都是假的。”沉穩的開著車,齊曄恒涼涼的潑奶奶冷水。


    老人家一愣,“你是說你和心彤沒有複合,剛剛隻是在作戲?”


    “是奶奶逼我的。”


    “噯,我隻是順著你說有女朋友的說法搭話,再說你吻了心彤啊,這可沒人逼你吧!”這個酷孫子律己甚嚴,從不亂搞男女關係,若非對前妻仍有情,她不信這小子會隨便占心彤便宜,更能吻得那麽理所當然。


    汪心彤頓感別扭窘促的輕咬紅唇,奶奶做什麽提這個啊。


    由照後鏡瞥見身後人兒的小動作,齊曄恒突然想起方才唇瓣疊印上她柔潤嫣唇的美好。


    會吻她,確實沒人逼他,就像今天在辦公室,他也是想也沒想就用嘴封堵住她的氣人話。先前當他吻她時,他險些就想撬開她的小嘴,放肆的深吻她那曾是他眷戀無比的甜美滋味,看是否一如他記憶中那樣醉人……


    他剛應該不顧一切的深吻她……


    該死,他在胡亂遐想什麽!


    “不吻怎麽夠逼真,又如何令餘奶奶相信我已經有女友。”他立刻拋開對前妻的遐思綺念回話。


    意思是他純粹在作戲,對心彤並無感情?齊方璃心裏帶著質疑,將試探的矛頭轉向汪心彤,“心彤啊,曄恒騙我,怎麽連你也跟著騙我?他吻你,你就讓他吻,和他一起作戲,害我以為你們真的複合,空歡喜一場。”


    “我……曄恒突然那樣做,我來不及反應呀,且他要我別扯他後腿,我不是故意騙您的。”汪心彤微窘的解釋,教老人家那句曖昧的“他吻你,你就讓他吻”說得頰上發熱,天知道今天兩次她都被前夫吻得很無辜耶。


    “是喔,他叫你別扯他後腿,你就縱容的依他,可見你對他比對我這個老太婆好。”狀似很難過的埋怨,但老眼裏卻閃著一簇晶亮。


    暫且不論曄恒會吻心彤是否為純粹作戲,心彤若對他這樣的親密動作感到不舒服,現在應該要補他一巴掌,豈會是像這樣靦腆的說她來不及反應,這孩子心裏應該還有曄恒的位置。


    “奶奶,不能這樣比較啦,我……”哎喲,這到底要她怎麽說?


    在照後鏡中望見她的無措,齊曄恒適時為她解圍,“不顧我的反對,硬要打我主意幫我安排相親的是奶奶,您還好意思怪心彤。”


    “我是好心想替你牽紅線,你倒跟我算起帳來了。”嘴上辯解,心中在笑,這個酷孫挺身為前妻說話了,他果然是在乎心彤的吧?


    汪心彤暗暗感謝前夫為她解圍,也明白他曾在電話中要奶奶別打他主意,原來是指奶奶要為他安排相親。她不懂的是,奶奶都已經要他去相親了,為何他仍不說出和顧巧靜秘密交往的事?


    “多謝奶奶的好心,這事要是再有下一次……”


    “有什麽後果老太婆我自己負責對吧?呿,就隻有你敢威脅我。”要不是因為這孩子這些年總是孤家寡人一個,她何必冒著踩他地雷的風險為他找老婆……等等,說到老婆……


    “曄恒,借奶奶問一下,你認識顧……”


    “奶奶!”一聽到老人家要問顧巧靜的事,汪心彤急忙岔喊,偷覷眼前夫,她拉過老人家小聲低語,“顧巧靜的事可能是我弄錯了,你別問曄恒,免得他生氣。”


    她不清楚為何他未向家人提起顧巧靜,若他知道她不但向奶奶提起對方,更以為他們已經結婚,也許會招來他的怒氣。


    齊曄恒停車等紅燈,視線始終望著照後鏡裏的前妻。


    “你跟奶奶說什麽?”他微轉身問出他的疑惑,比起奶奶被打斷的話,他更在意她跟奶奶在竊竊私語什麽。


    對上他嵌著狐疑的深邃雙眼,汪心彤心悸,卻也心虛,急思理由敷衍,“我是問奶奶……她怪我幫你騙她我們已經複合,不曉得還願不願意讓我陪她回去拜訪伯父伯母。”但願這個蹩腳理由唬弄得過去。


    “你要去見我爸媽?”齊曄恒很驚訝,他原本打算先載她回到他住處附近,再送奶奶回家,未料她想去看爸媽。


    “是啊,你爸媽很久沒看見心彤,一定會很高興見到她。”齊方璃幫腔說道。


    盡管她依然納悶誰是顧巧靜,不過她更期待這兩個孩子能複合,可不想在這時間提會使曄恒生心彤氣的問題,影響兩人可能的發展。


    “我可以去見伯父伯母吧?”汪心彤輕聲問齊曄恒,他或許不願她到齊家。


    他深深地凝視她,“我以為……”


    “什麽?”怎他突地打住下文?


    “沒什麽,奶奶既然歡迎你回齊家,你也想去,那就隨你。”淡然低道,他坐正身子,在綠燈亮起時重新開車上路。


    她麵對他會有壓力是事實,方才他拉她下水充當他女友時,冒犯的吻了她,想必她會直接將他列入危險黑名單,他以為她陪奶奶上車不久後就會找借口下車,急著想逃離他,不料她竟要去拜訪他父母。


    即使如此,他沒說出他的以為,不想經由他的提點,使她想起該有的正常反應,做出急著逃離他的舉動,那樣他心底的氣悶會再次被挑起。


    車子後座,汪心彤沒阻止齊方璃高興的打電話回家通知她要到齊家的消息,她的注意力全在前夫身上,一逕在心裏想:方才他欲言又止的話是什麽?他說奶奶歡迎她回齊家,她也想去就隨她,那他是不是……其實一點也不歡迎她回去?


    齊家,眾人齊聚一堂,除了齊曄恒的父母,汪心彤亦見到了被齊家寶貝奶奶電召回家的齊仲安與齊君赫兩兄弟,以及他們的妻子。


    三年的隔閡並未消減齊家人對她的感情,齊曄恒的父母待她一如以往親切,齊仲安與齊君赫也視她如家人,她也和兩人的老婆邵圓緣與夏寧一見如故,唯獨齊仲安兩兄弟見到她不約而同喊她大嫂,令她比較尷尬就是。


    所幸她的前夫僅輕斥兩兄弟,要他們別亂喊,並未發飆,否則場麵會很難看。


    她也慶幸晚餐時間大家未把焦點擺在她與前夫身上,由齊仲安與齊君赫說著他們與妻子認識相愛的經過,氣氛溫馨而快樂。


    可惜她沒見她的前夫笑過。


    晚餐後她原要在廚房幫忙收拾,夏寧和圓緣卻要她隻管去後院賞花,她這才知道齊家後院種了白玫瑰,且是她前夫種的。


    她很訝異曄恒會種白玫瑰,他知道那是她最喜歡的花,難道他選種白玫瑰,和她有關嗎?


    此刻,汪心彤帶著些微悸動的心情來到後院。點亮後院的燈,她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美景令她忍不住驚歎,“天啊,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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