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陰惻惻的低笑兩聲,晃晃悠悠的向前行了數步,滿臉張狂的搖頭晃腦:“我是誰,這壓根兒就不重要,更同你沒關係。我不過是代表全天下人,想要問問清楚,你們林家府究竟是憑什麽?”


    “天下不一樣了!世界早就非同以往!”他張開雙臂,衝著左右大聲呼喊道,“每個人都應該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沒有規則、沒有秩序,更沒有束縛!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同!但是江南林家府呢,他們霸占了江南,居高臨下、妄自為尊!這山川草木、一磚一瓦,都是天下人的!究竟是誰給了林家府資格,任由你們統治江南!我不服!這不公!”


    他明顯早經過演練,語調高亢激昂,很有蠱惑力。


    當即,擁擠在公路上、從華夏四麵八方趕來的逃難者們也不由得情緒激動,拍著車子、揮舞拳頭表達不滿:


    “說得好!林家府憑什麽!全球都瓦解了,你們有什麽資格統治江南!”


    “誰給了你們權力安插警戒!我不服!”


    “我要入城!我要入城!林家府靠邊站,老子不受你的管!”


    人群鬧鬧哄哄,徹底亂成了一鍋粥。甚至不乏有人躍躍欲試,準備衝擊哨卡。


    盡管我們向來堅決反對獨裁,但有時候,你又不得不承認群體智慧的愚蠢。鬧事者刻意挑撥的三言兩語,往往就能改變許許多多人的三觀。


    此時此刻,聚集在嘉安城外的大批逃難者們,僅僅因為對入城檢查長時間等待的不滿,就完全忽略了此行的目的:


    他們為了安全,才逃到江南避難。而恰恰是因為林家府的鐵腕統治,江南之地才會保持太平,沒有淪為人間煉獄。


    可現在呢,他們竟然在中年人隻言片語的蠱惑中,僅僅為了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小利益,試圖讓江南林家府下台,廢除規則秩序,還修真者極端的自由......


    如此可笑。


    局麵動蕩,場麵愈發混亂。


    手下人湊到魏玲玲身側,憂心忡忡的道:“魏小姐,再這麽發展下去,就快要壓製不住了,咱們怎麽辦?”


    “該死。”魏玲玲低低的咒罵,恨得銀牙緊咬。


    她又如何看不出來,對麵這群家夥就是在刻意挑撥爭端,妄圖從中尋利。城外都鬧成了這副鬼樣子,城裏還指不定出了多大的麻煩,廖元舟那老東西肯定又在妖言惑眾、興風作浪了......


    “公然挑釁林家府的地位,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我代表江南林家府最後警告你......”魏玲玲美目冷冷盯視著對麵的中年人,麵容宛若覆蓋了一層寒霜,“馬上帶著你的人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中年人一陣嗤笑:“哈!哈哈哈哈!怎麽樣?準備殺人滅口了?小娘們兒,你給我聽清楚了,甭管你江南林家府的靠山有多強、後台有多硬,老子就是要翻了這天!兄弟們,跟我上!”


    魏玲玲本就脾氣火爆,又聽得對方言語如此不客氣,口口聲聲叫著“小娘們兒”似有輕薄之意,登時便滿心慍惱。


    “混賬東西!你嘴巴給我放規矩點兒!”她冷聲斷喝,徑自抽了一柄長刀,兩腳一蹬躍出了哨卡,“你欠抽!”


    魏玲玲自然懂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隻有將帶頭鬧事的中年人收拾掉,其他起哄的家夥才能老實。她揮刀衝著那滿臉囂張的中年男子衝了上去,本以為憑借自己的修為,必定十拿九穩,可沒料想到......


    哢!


    中年人從袖口抖出了一條鐵鏈,分明是精心祭煉的靈器。雙方僅僅是一個照麵,就將魏玲玲手中的長刀磕飛了。


    四麵八方,頓時響起了一道道驚呼,許許多多人臉上流露出了詫異之色:


    江南林家府的高手,這麽輕易就輸了?


    魏玲玲踉蹌後退,抬起一隻手捂住了震麻的肩膀,猛地抬起頭來,臉色很不好看:“內勁巔峰?”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修為要比她高出一截,又有靈器加持,如虎添翼,這還怎麽打?


    在魏玲玲後麵,林家府眾人見她第一個照麵就吃了虧,不由得流露出濃濃的憂慮。緊接著,哨卡上就架起了機槍,黑幽幽的槍口瞄準了擁擠的公路,有手下人抻頭嚷道:


    “魏小姐!快回來!”


    用花城大佬陸天鴻的話來講,這叫做“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修真力量必不可少,但關鍵時刻,熱武器也要能夠頂上,做到有備無患。


    畢竟在現代社會,即便是麵對普通的天師強者,熱火也有一定的殺傷力,就更不要說麵對內勁高手了。


    那中年人將鐵鏈纏到手臂上,呲著牙獰笑:“哈哈哈哈!厲害,林家府還真是厲害!派了個不中用的小娘們兒來守嘉安城,就妄想在江南稱王稱霸了?現在動手打不過,急吼吼的架起了長槍短炮,你們就這點兒本事?”


    魏玲玲氣得眼睛都紅了,銀牙咬得咯咯作響:“你!”


    “無所謂嘛,你這小娘們兒盡管滾回去好了!”中年人晃悠著腦袋,趕蒼蠅般的揮了揮手,“反正我也有所耳聞,你......嗬嗬,同林子軒貌似有一腿,山雞變鳳凰,踩著床板爬上去的嘛......”


    在他身後,其他人附和著發出了陣陣哄笑。


    這樣的一番話,對魏玲玲一個大姑娘家來說,無異於是極致的羞辱了。她本就天性要強,受不得委屈,當場險些氣炸了肺。


    “我撕爛了你的狗嘴!”她怒氣洶洶的叫嚷,不顧後方手下人的勸阻和呼喚,再度衝了上去。


    “好,好極了!”中年人目光閃爍,得意的揚起了嘴角。他就是要激起這女人的火氣,任其衝動、任其犯錯。


    若不如此,魏玲玲當真退回去,命令手下人開槍射擊,他們這幫人就都要慘了。


    內勁高手終究是弱了些,除卻他這個內勁巔峰尚能勉強抵擋,下麵其他人麵對密集的機槍子彈,哪怕不死、也得丟掉半條性命!現如今魏玲玲主動送上來,隻要將其除掉,便令在場的林家府高手們群龍無首,到那時一擊即潰,自然是好極了!


    中年人滿心陰暗,攥緊了手裏的鐵鏈,徑自一揮,抽向了魏玲玲漂亮的臉蛋兒。


    “先抽花了你這張臉,看那姓林的還要不要你!”他心底惡狠狠的思量,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咻!


    勁風拂來,如利刃刀割,魏玲玲感受到臉頰陣陣生疼,當即就後悔了。


    自己太衝動,明明打不過,衝過來做啥?隻可惜這個時候想要躲,卻已然來不及了......


    眼瞅著對麵中年人的攻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魏玲玲索性將兩眼一閉,刹那間閃過的念頭卻是:


    完了!老娘臉都花了,更沒本事同那些小婊砸搶男人了......


    恰在此時,遠方的公路盡頭,驟然響起一陣汽車的轟鳴音。旋即又傳來“咻”的破風聲響,無數人下意識抬頭兩眼望天,但見得一抹黑影劃過天空,勾勒出美妙的拋物線,最終結結實實的敲在了中年人的後腦勺上。


    “哎呀!”這位名副其實的內勁巔峰大高手,伴隨著一聲淒厲慘叫,登時就卸去了力道,身體劇烈的晃了晃,疼得齜牙咧嘴、痛苦不堪。


    鮮血,沿著後腦勺淌下來了......


    魏玲玲趁著這個空檔,曼妙的身形一轉,險之又險的避退數米開外。那張漂亮的臉蛋兒依舊慘白,嚇得籲籲一個勁兒的喘氣,滿心後怕。


    “挨千刀的......”她撩起美目,瞧著那輛飛馳而來的小轎車,抿著小嘴咕噥,“還算你有良心......”


    “疼死我了!”中年人滿臉猙獰,止不住的哆哆嗦嗦,恨得咬牙切齒,“該死!我要宰了你!”


    在場眾人,無論是他手下的人、還是臨時起哄的逃難者、亦或是林家府的高手們,目光盡皆不約而同的投向了他的後腦勺,緊接著......轟然炸開了鍋!


    “臥槽!怎麽回事?”


    “我......我沒看錯吧?內勁巔峰大高手......怎麽可能?”


    “這誰做的?太他麽無厘頭了吧......”


    中年人聽得四麵八方鬧哄哄的議論,不由得滿心迷糊。不過他也感覺到了後腦勺的劇痛,下意識的探手過去摸了摸。


    濕淋淋、黏糊糊......血,全都是血!就連脊背上的衣服,都被血液浸透了!


    看到如此重的傷勢,他的麵色一派鐵青,額角青筋突突暴跳,甩著手裏的鐵鏈,怒洶洶的叫嚷:“何方鼠狗之輩!竟敢放暗器傷人!你他媽找死!滾出來,我要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將你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不管怎麽講,內勁巔峰大高手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更何況中年人的真實身份還是廖元舟的嫡傳弟子。大庭廣之下,突遭暗器暗算,顏麵盡失,內心的憤怒自然可想而知,暴走也絲毫不足為奇了。


    然而跟隨在中年人身後的那些手下,卻是臉都綠成了菠菜葉子,顫顫巍巍的抬起手來,指著他的後腦勺,嗓音艱澀:


    “師......師兄......你......你的腦袋,腦袋上.......”


    中年人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強忍著後腦勺傳來的劇痛,又用沾滿鮮血的那隻手摸了摸。


    然後,他果然摸到了某件奇形怪狀的東西,正嵌在他的腦袋上......


    倘若換做凡夫俗子,僅僅是這般破了顱骨的傷勢就足以瞬間斃命。但中年人畢竟修為非凡,遠非凡俗可以比擬。他緊緊咬著牙關,喉嚨發出野獸般的低低嘶吼,猛一用力將嵌在後腦勺上的那件“暗器”拽了下來,拿在手裏觀瞧......


    他傻呆呆站在公路正中央,直勾勾瞪圓了眼,足足發了數秒鍾的愣。直至後方傳來急促的刹車聲,他才猛地回過神來,險些沒把鼻子都給氣歪了!


    恥辱!奇恥大辱!


    隻因為此時此刻,被他攥在手裏的東西,是一隻女人的高跟鞋!方才就是那八厘米高跟鞋的鞋跟,如一發子彈般,嵌進了他的後腦勺!


    天可憐見,中年人血淋淋的腦袋上掛著一隻女人的精致高跟鞋,麵目猙獰的嘶吼咆哮,那般場麵,何其詭異!


    而在場的許許多多修真強者,同樣是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議。那是一位內勁巔峰大高手啊,腦袋比鐵錘還要硬,居然會被一隻女人的高跟鞋敲破了頭?這是怎麽做到的?


    活見了鬼!


    獨獨是魏玲玲徹底放下了心,唇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慢悠悠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氣定神閑的點開微信群聊,發送道:


    姐妹們,他,回來啦!


    “呼!呼!呼!”中年人氣得直喘粗氣,猩紅著眼,將鐵鏈一寸一寸纏繞在胳膊上,惡狠狠的發誓,“我......我一定要宰了你!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陡然,身後傳出一道脆生生的甜美嗓音:“哎......不,不好意思哦。”


    中年人緩緩轉過身,就見得從那輛小轎車副駕駛位的窗口,探出了一張國色天香的絕美麵容。


    清純,卻又透著引人垂涎的嫵媚,真是美豔的不可方物。


    “很抱歉。”真月涼子抿了抿紅潤的櫻唇,探出青蔥玉指,點了點中年人手裏的東西,“這位先生,能把鞋子還給我嘛......”


    中年人的臉徹底黑了,惡聲惡氣的問:“是......是你打了我?”


    “涼子如此柔弱,豈會有這般本事。”真月涼子慢條斯理的說著,貌似聽得車子裏其他人說了一句什麽,頓時酡紅著俏臉,咯咯嬌笑道,“先生討厭啦!按你們華夏古時候的說法,脫了姑娘家的鞋子,就要對奴家的終身負責哦......”


    中年人怔了一怔,終於將注意力放在了小轎車駕駛位的年輕人身上。他找到了罪魁禍首,已經完全出離憤怒了。


    老子被打得頭破血流,你還能趁此機會泡妞,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如此巨大,到底有沒有這樣的天理?


    “來來來!你到底是什麽人!”中年人勾著手指,怒洶洶的咆哮,“滾下來!老子打得你親爹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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