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法維遭受重擊,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哀嚎,整個人宛若隕石墜地,裹挾著犀利的咻咻銳響,跌落下高空,一頭砸進了波濤洶湧的滄瀾河裏。


    咕嚕!咕嚕!


    水麵翻騰起了氣泡,緊接著,鮮紅色的漣漪層層疊疊蕩漾開來。


    全場所有修真強者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無數道視線從水麵移轉,又聚焦向了高空之中的林宇,渾然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麽樣的狀況。


    轟!


    河麵驟然掀起驚濤駭浪,漫天水霧彌散間,一抹身形如利劍般衝天而起,猖狂大笑聲響徹九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星屠夫,你的死期......到了!”


    全場眾人循聲望去,但見得衝出水麵的身影,正是埃蘭城的大祭司薩法維。他肚子上的傷口還在滴滴答答的淌血水,麵頰扭曲而猙獰,卻顯得很是傲慢得意。


    滄瀾河兩岸,再度響起了一片嘩然,無數修真強者麵露驚駭,紛紛交頭接耳:


    “怎麽回事!到底誰贏了?”


    “剛剛發生了什麽?你看清了麽?”


    “沒......沒看清......”


    至少在大家看來,方才同華夏天驕的對戰中,薩法維輸得幹淨利落。關鍵是這老東西此刻的態度,囂張而又興奮,更像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勝利者,令人不禁滿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不過滄瀾河北岸諸多強者們的疑惑並未持續多久,就又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了。


    隻因為薩法維腳尖一踮水麵,飛掠上岸,隨手抓起一名散修就塞進了嘴裏。


    “啊!救......”那名散修驚恐至極的尖叫,眨眼間脖頸動脈就被鋒利的獠牙切斷,求救聲也戛然而止。


    薩法維幹淨利落的吸幹了這名散修身上的血,很快又探手抓向了另外一名大道宗弟子,眼底隱隱迸發出凶殘的血芒。


    全場修真者完全傻掉了,待得醒轉過來,扭轉身體玩命兒逃竄,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快跑啊!瘋了!他瘋了!”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大祭司薩法維一路殺過去,直至被精神萎靡的蕭風桀攔住了去路,這才不得不停下腳步。前後不過兩三分鍾,他的身後便已橫七豎八躺了三十多具屍體。


    有了這麽多強者鮮血的滋養,他臃腫腹部的狹長傷口,竟然奇跡般的痊愈了!


    大道宗主蕭風桀已經吃了傷藥,但無奈受傷太重,氣息輕浮,身體依然虛弱得很。然而即便如此,他卻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急不可耐的問:“前輩......是不是......是不是已經......”


    “哈哈哈哈。”薩法維抹了抹嘴角的血,得意洋洋的道,“林子軒中了我的計,必死無疑了!”


    跟隨他而來的那幾名埃蘭城強者也紛紛來到近前,恭恭敬敬的彎腰施禮:


    “恭喜大祭司,除掉了五星屠夫,威名蓋世!”


    蕭風桀心底的大石頭落了地,刹那間竟有“撥開雲霧見青天”之感,別提多痛快了!


    曾經,他以為一切都已結束,自己勢必麵臨慘痛的失敗,然而卻始料未及,關鍵時刻峰回路轉,薩法維硬是用奇絕詭異的手段,逆轉大勢、力挽狂瀾!


    至於那偷襲的行徑光不光彩,早就居於其次了。即便是蕭風桀這等向來自詡道德楷模的人物,在勝利和失敗的抉擇麵前,也會將身段放得很低很低。


    薩法維扭過光禿禿的腦袋,徑自望向了高空,陰惻惻笑道:“林子軒,現在感受如何?五星屠夫的血.....可真美妙啊,是我品嚐過最甘甜的滋味,真可惜不能多喝幾口......”


    眾目睽睽之下,但見得林宇的臉頰泛起了一陣蒼白。他的身子晃了晃,幾乎踏立虛空不住,一頭栽下去。


    他果斷轉身,幾個閃爍間便回到了滄瀾河南岸,腳步踉蹌,幸虧唐嬌和張碧瑤忙不迭衝過來,將他穩穩扶住。


    “先生,這老東西是血族。”張碧瑤咬了咬銀牙,眸底盡顯焦躁,“我聽師尊說,血族身上都帶有劇毒,越是道行高深者毒性越烈,要是被咬到......甚至有可能連半神強者都無法幸免......”


    唐嬌神情關切:“先生!你怎麽樣了!”


    林宇皺了皺眉,臉頰依舊有些慘白,但表現得卻異常平靜:“我還好。”


    他是真的還好,不久之前剛剛被薩法維咬到,著實感受到了體內的氣機衝撞,一股極其古怪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向全身,以至於腳下都隱隱站立不穩了。隻不過這種感覺僅僅持續了幾十秒,便蕩然無存。至於現在嘛,身體有點兒脫力,也難說得清是方才暴揍蕭風桀和薩法維下手太狠,還是其他什麽別的原因......


    但林宇的話,唐嬌和張碧瑤自然是不相信的,全當他是在硬撐著安慰自己。甚至賀倫都帶了林家府的強者衝過來,架起槍炮,緊張兮兮的護衛左右。


    大祭司薩法維再度踏空而起,雙目如鷹隼般鋒銳狠戾:“林子軒,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繼續裝下去麽?中了我的毒,從來沒人能夠幸免......僅僅在三天之前,我還憑借此術,協助波斯王殿下除掉了一位半神......”


    滄瀾河北岸的諸多修真強者眼見為實,真真切切瞧見了華夏天驕虛弱不堪、腳步踉蹌的模樣,而今又經由薩法維之口證實,刹那間滿場躁動:


    “林子軒中毒了!原來如此!”


    “他會像陳供奉那樣,全身潰爛,生蛆而死麽?”


    “沒聽見這位西歐強者的話嘛,連半神強者都被毒死了,姓林的又有什麽例外?”


    “天啊,華夏妖孽就要死了,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必受欺壓,修真界的新時代就要到來了!”


    眾人議論紛紛,執法長老包宏維那原本緊繃的麵頰上,也無端湧現了幾分笑意:“呼,可喜可賀,虛驚一場啊。真是沒料到,凶狠殘暴、殺人如麻的江南林子軒,也會有馬失前蹄的一天,落得這麽個毒殺身亡的淒涼下場!”


    “大道宗去了一個心腹大患,的確是好事,隻不過......”三長老捋了捋頜下稀疏的胡子,連連搖頭,“手段太下作了一些,難免遭天下人恥笑。”


    包宏維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曆史,向來隻為勝利者書寫。若幹年後,會有人記得宗主大人在滄瀾河畔親手除掉了華夏妖孽,卻偏偏無人會記得林子軒是個怎麽死法兒......”


    相比較於滄瀾河北岸的歡欣鼓舞,南岸則是一片愁雲慘淡。本來自家府主都穩操勝券了,卻偏偏中了對方的陰謀詭計,身中劇毒、性命垂危,這絕對算不得什麽好消息。


    唐嬌更是眼淚汪汪,急急忙忙的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玉瓶,紅著眼圈兒遞到林宇麵前:“先生,你快服下,這是解毒的丹丸兒......”


    林宇麵無表情:“我沒事,用不著。”


    “你別硬撐了!”唐嬌急得直跺腳,險些當場哭出來,“你快點兒吃藥啊,耽誤不得......沒聽那老東西說麽,連半神都......都......”


    林宇有點兒無奈,很認真的瞧著她:“我真的沒事啊。”


    張碧瑤斜著眼瞅了瞅,直接將唐嬌的手按了下去:“我也覺得先生沒事,再者說,即便有事,你這尋常解毒藥也絕對不濟事的......”


    唐嬌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你怎麽能這麽冷靜?這都人命關天了,你還信他的鬼話?”


    “我從來隻信先生的話,無論在什麽時候,哪怕他說的是鬼話。”張碧瑤平靜的回答,表麵鎮定自若,但偷偷緊攥的玉手,卻早已沁出了冷汗。


    不擔心?怎麽可能不擔心?可既然自家先生說沒事,她就隻能去選擇相信......


    林宇咧嘴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張碧瑤的小腦袋瓜,跟哄孩子似的:“乖。”


    “......”唐嬌又眨巴眨巴眼,盯住了他逐漸恢複血色的臉頰,表情很悶,“我感覺......你好像也沒啥事兒,那對岸怎麽還說......”


    林宇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們瘋了吧。”


    果不其然,滄瀾河北岸的諸多修真強者們瞪著圓溜溜的眼,抻長了脖子傻呆呆的瞅了好久,見得華夏妖孽仍舊穩穩當當的站在那裏,沒昏迷、沒吐血,就全都有點兒不淡定了:


    “啥情況?不是說中劇毒了麽?難道是慢性毒藥?”


    “慢性?有多慢,一百年?嗬嗬噠......”


    “這不對勁兒啊,我看他也不像是中毒的樣子,怎麽好像還活蹦亂跳的,比我還精神呢......”


    “你見過哪個身中劇毒的家夥,還有勁頭兒勾搭漂亮姑娘,左擁右抱的?媽的,不是耍咱們吧?”


    蕭風桀臉色變幻,也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相比較於對岸身中劇毒、卻泰然自若的華夏妖孽,他反而覺得自己這重傷之軀快要一命嗚呼了。


    “前輩。”他滿臉疑惑的瞅向了身旁的薩法維,目光中既有警惕、又有探尋,“這怎麽回事兒?林子軒......不像是中毒的樣子啊......”


    薩法維撇了撇嘴,自信滿滿的道:“嗬,五星屠夫果然狡詐多端,中了我的毒,分明早已不堪重負,卻還在硬撐著......他這番裝模作樣,是想逼我們內亂,倉皇撤退罷了。哈哈哈哈,豈會讓他如願!我今天就要親眼看著,他死在這裏!”


    “哦,原來如此。”蕭風桀恍然大悟,也覺得薩法維說得有道理。畢竟這老東西的毒有多厲害,他是親眼見識過了的,對岸的華夏妖孽肯定是在裝樣子,實則早已外強中幹、不堪重負了。


    他又偷偷服下了一枚用來止血的丹藥,穩固住傷勢,長籲了一口氣道:“那就等著吧,看誰能耗得過誰!”


    於是,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三分鍾過去了......


    天際雲卷雲舒,滄瀾河滾滾向東流逝。清風拂來,本是豔陽高照天,眾人卻都覺得脊背莫名有些泛冷。


    隻因為,林宇仍舊負手站在河對岸,歪著腦袋,一副“你瞅啥、再瞅我削你”的屌屌模樣,竟然是看不出半點兒中毒的跡象。


    這時候,唐嬌和張碧瑤終於可以肯定了,身旁這家夥是真的沒事兒。


    “先生。”張碧瑤百思不得其解,“那老東西的境界是半神,在血族裏的地位勢必很高,中了他的毒,半神強者都不見得能幸免,你怎麽就沒事呢?”


    “我也不知道。”林宇說話間,偏頭瞅了瞅,肩膀的傷口早已愈合了,連點兒傷疤都沒能留下。


    他是真的不知道,甚至還有點兒懵。不久前剛剛被薩法維咬到的時候,連他都嚇了一大跳,暗暗擔心的緊,現在來看:


    毛毛雨嘛,有啥大不了?


    唐嬌同樣是滿臉懵懂:“他們這是做什麽呢?還打不打算進攻了?”


    “難說。”林宇又皺了皺眉,低聲道,“他們要是再不攻過來,我就忍不住想要攻過去了......”


    滄瀾河北岸,剛剛安靜下去的人群,再度傳來了不安分的騷動:


    “這都過去多久了?還沒事兒?”


    “沒事兒啊,你看他不好好在那站著呢。”


    “我覺得咱們還是被耍了......”


    蕭風桀再一次懵逼,又扭過了血肉模糊的臉,瞅瞅大祭司薩法維問:“前輩,這是......”


    薩法維:“......”


    他的臉頰也青了,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正想著說些什麽,陡然手扶額頭,身體踉蹌著晃了晃,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後方的手下人急忙將他扶住,表情古怪:


    “大祭司!您怎麽樣!”


    蕭風桀愈發感到不對勁兒了,哪怕薩法維年事已高,可畢竟是半神修為,還至於當場摔個跟頭?


    “前輩。”他又忍不住問,“你這是......要不要緊啊?”


    “沒事,沒事。”薩法維擺了擺手,汗珠卻順著臉頰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方才對戰五星屠夫,消耗過大,還沒有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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